庄炎明再次神色郑重地坐在了之前坐着的石桌前,之前水杯里的水都还没喝完,
坐下后,庄炎明习惯性地就端起了水杯,水面触碰到了嘴唇之后,明显水温已凉,他稍微润了润嘴唇,并没有将其喝下去,
而后就沉吟道;“这一次黄御医提前赶到郡城,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之事,”
“好在是最后只有一人暂时昏迷未醒,所以黄御医也暂时不好发作,只希望黄御医以及各位医师能够最终把那人给救过来吧。”
“否则的话,以这次黄御医到了郡城就直奔那位贵人府问罪,根本就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和情面,”
“若那人真出了事,面的人没事,但是我们可能就会被当作发泄黄御医怒气的出气筒,毕竟,人是通过我们的手抓回郡城的。”
庄炎明这么说着的时候,田三明显就神色略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心知肚明那人的身份之尊贵,按照常理来讲,一个御医,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下人而已,再怎么放肆,也不至于要去找一位王爷的麻烦。
但偏偏这位黄御医就这么做了,这很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田三并不想就这么被人当成替罪羊;“头儿,这件事明显和我们没关系啊,只要我们稍微带点脑子,也不至于去做郡守大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难道黄御医这点都想不明白么?”
庄炎明神色更加凝重,说;“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他能不能想明白之事。”
“医家传承已经没落至此,但整个大秦国的医家都能够沆瀣一气,以黄御医为尊,而且,黄御医除了御医的身份之外,”
“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但也肯定是进入到了那第四境的人,乃是如今医家公认的巨子。”
“他多年来从未参与朝堂争斗,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如今,一方郡城内所有医师被假死,这后果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年轻的医师没有醒过来这么简单,”
“这代表了一种态度和侮辱,这也关系到了医家的颜面,黄御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便那人醒了过来,黄御医虽说也不会就此既往不咎,但至少目前那人的昏迷不醒,正好就成了黄御医口中最佳的借口。”
“黄御医如今是整个医家的脸面和代表,而这件事,打得就是黄御医的脸,他若此时还不争,那么以后医家在大秦国的地位,就将再也不复存在,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有实力,都可以随意驱魂逐魄。”
“你想想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一地之中所有读书人的身,那后果会如何?”
田三哪里敢想这种假设?
莫说是一地所有的读书人了,就是那么几十个,若是得不到公平的考试机会,朝堂的那些大儒,书院里的那些教授们,就该直接奏陛下,然后请出巡抚彻查了。
这是所有外出为官之人都不愿意遇到的,况且其实一地的郡守,其实也是读书人出身,
他也该一查到底。
这就是关乎一派脸面的事情。
你可以单独针对某一个人,但是绝对不能无差别地对一个身份和传承进行针对。
田三舔了舔嘴唇道:“头儿,这事情怎么能这么比?”
“读书人乃一地教化之根本。”
庄炎明看了一眼田三,只是觉得对方虽然稍有聪慧,但根底里讲眼界还是太低了;
“诗书圣贤的确是教化一地之根本,但医术药汤乃是万民不死之源泉!”
“你觉得,这天下若无医者,天下能活过弱冠者几何?”
田三儿眉头紧皱,他可不敢做这样的推测,人生来就不可能不病,生老病死乃人生四大规律,即便是修炼者,也少有能够脱离这个规律的。
即便有医者的存在前提下,妇女生子便是一大劫难,若无医者相助,胎死腹中者,恐怕就得至少有三成。
更别提小儿体弱,病来如急火,
“这?”田三语塞。
“这世人,终归是要先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读圣贤诗书,去修道练武,去功成名就的。”
“如今医家没落,虽根本原因是医术真传、古籍遗失,但其实还有两个原因,”
“那就是有人平时把看病两个字当作了习惯和理所当然,”
庄炎明这般说完后,就连忙改了口,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话题,并不是适合他现在的身份去议论,也议论不了,甚至就连郡守大人也论不清白。
但其实他心底里还是藏了一句话,只有当有医师在时,去看病,那才是习惯和理所当然,否则那就是人能不能生来、病能不能好来,全都随缘,生老病死,全都是看天。
田三就小声说;“头儿,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去回复郡守大人和黄御医他们的质问吧?”
“就算我们现在说得再多,医师的存在有多么必要,那以前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终归是已经发生了的。”
“黄御医也不可能因为我们的想法改变,就否认那些事实的啊。”
“而且,头儿,你不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怪异么?”
“同样是从那门里走进来的,同样是一样的医师,怎么偏偏其他人都知道另外的人存在,就偏偏里面一个人就不见了呢?”
“按道理讲这不应该啊?”
“只要那人醒了过来,那这件事就与我们没多大关系了。”田三知道此刻需要把庄炎明的思维拉到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来,因为他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背锅了。
庄炎明说;“我已经详细地问过那赵家三人了,他们很确定在来得路,那个叫陆成的人是清醒的,而且他们还对过话,但是自从进了城门,那陆成便不知所踪,他们只以为陆成被关往了别处。”
“而且听讲,那陆成除了是一名医师之外,还是一名有童生身份的读书人,今年就要去考秀才功名。而且还在县城之内的读书人圈子中,颇有一些声名。”
“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也是会出问题的,只是现在,柳县那边的人还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
“听说那陆成的教习先生,是从朝堂退归的,具体之前身居何位,还不可知。”
“昏迷不醒的人中,偏偏就不是别人,正好就是他,你觉得,这件事能是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