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办法了。我能做的也只能送你们一段路程,这还是看在了王鑫的面子上。当然如果你愿意交出工厂的使用权限,我甚至能够安全的送你到埃尔克山地界中去。”
吕墨菲一摊手,表示束手无策。
河豚和陈然都知道,这只是一种敷衍,但他们两个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随着仙光在极夜中划过,昏黄的光晕被地平线阻挡在外。
湿漉漉的地面开始钻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植物,犹如水玉一般的色泽,和淡粉的叶子融为一体。
“不能再等了啊……”
此时的陈然摇头,河豚看着陈然逐渐暗淡的目光,愈加焦急。
他知道找到埃尔克山文明只是第一步,也并不是代表了老板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之后或许会更让人绝望也说不定。
但他们并不会选择放弃这一线希望。
“好吧,看来他应该是赶不及了……”
河豚有些失望的看着远空,马猴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也就代表着接下来很可能要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
陈然没有说话,如今他连开口都有些做不到了。
体内的磨难之力正在疯狂的破坏,也曾想过利用百战呼吸法来冲破断开的灵通道,来重新建立连接。
但是灵实在是太玄妙了,根本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
再加上百战呼吸法的运转已经开始不怎么流畅以后,他也明白,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拿起那一份吕墨菲记录下来地图,把一些标注着生物通道的地方死死地记住。
并且确认了自己目前所在的大概位置。
河豚的目光也落在了地图上,指着现实之林与风暴墙的交界处道:“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在这里,距离最近的生物通道应该就在这里。”
手指微微移动,停在了现实之林边界的下方,风暴墙的外围位置。
“怪不得这里这么多生物,我们已经很接近生物通道了,如果全速前进的话,用不了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最近的生物通道。”
河豚脸色并不好看,找到生物通道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想应该怎么通过这个通道进入下维基态区,从那里穿过进入埃尔克山地界。
简单的说,他们此行,在星际跳跃。
基态区就像是个中转站,通过这里就能够很快到达埃尔克山地界。
“基态区通往埃尔克山地界的通道是在一起的么?”
河豚看了手里的地图,转头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吕墨菲道:“还是说在基态区的特定区域?”
“超维空间这个世界很不一样,这些次元世界通往超维空间的通道,在里面是共通的,也就是说只要进入基态区,就能够立刻返回通道,选择降临在埃尔克山地界。基态区所在的现实位面就在埃尔克山地界。”
吕墨菲解释了一句“所以你们现在想想,自己应该怎么解决那些降临的生物吧。如果我接收到的信息没有错误的反馈,那么很有可能那里已经被生物海洋给淹没了。其中更是有强大的生物守在那里。”
说完吕墨菲就不再开口了,转过头去,还在收集次元世界的信息,在尝试查找逃离的异常,为清扫做准备。
陈然只能听着,如果再一次运转百战呼吸法作战,很有可能撑不到埃尔克山地界的时候。
河豚则陷入了沉思,可他怎么也想不出要怎么把老板安全的带进基态区。
而且基态区是狂宴饕人的底盘,燕子似乎也被囚禁在基态区。
“不管了,先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再决定应该怎么办。”
眼下陈然的情况不容乐观,河豚也想不出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留在这,只能加重老板的病情。
陈然目光依旧眺望着远方,被河豚架着胳膊朝深处前进。
吕墨菲则似乎没有继续跟在二人身后的打算,独自一人站在极夜下,双眸不断划过巨量的信息流,在筛选异常的数据。
临别之际,陈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吕墨菲,他似乎也感觉到了陈然的目光,回头也看向了他。
目光接触了片刻,陈然收回了目光。
“这次谢谢,我欠你一次,如果我能活下来……”
“你不欠我,你我之间只是一个交易,我和河豚的交易。”
吕墨菲移开了目光没有阻拦河豚带着陈然离开,声音淡淡的传开道:“我相信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毕竟……”
吕墨菲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陈然也没有回头,被河豚托着身体,蹒跚的朝着风暴墙边缘的生物通道方向走去。
直至身影消失在了大地尽头,吕墨菲才再一次回头,目光充满深意的望着陈然消失的背影。
“叙事梯阵的下层叙事区域,没有你的记录,这是为什么?事情很明显啊,你不会死在次元世界!”
信息流不断的在他的眼神中闪烁,突然吕墨菲发出了一丝的疑惑。
“阴暗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数据?难道异常逃到了那里?!”
……
次元阴暗面,这里犹如永恒的黑夜,与正面相反。
极冷的天气中罕见的大雪凋零在了阴暗面整个大地。
白雪皑皑的荒漠中,建筑参差不齐,充满了古老的韵味。
看起来犹如一片恢弘远古的文明城市,那些建筑之中,不明的发光体点亮,那是一株不需要扎根在土里的植物结出的果实,散发出来的光晕。
横贯了整座城市的主干道上,一道道人影走动。
那些人的身上穿着古怪的服饰,头上套着头巾,挡住了面孔,显得这里的神秘。
他们面朝城市的中心,如一个个虔诚的信徒,抓着发光植物一步一膜拜,走向城市中心的建筑。
那里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堡伫立。
褐色的城砖伫立起高墙,镶着金边的建筑闪闪发光,奢侈的遍布整座城堡。
城堡的大门牌匾上刻着古老的次元文字内殿。
……
除此之外,无数的建筑群之中,不乏有仅次于内殿的城堡,伫立在四方。
并且那些城堡的城墙刻满了神秘的符号,在黑暗中闪过流光,并不璀璨,也并没有任何的耀眼。
其中撒恩统领的城堡的某个地下牢笼。
刺鼻的气味充斥在地下牢笼之中,作呕的粪便堆积在了角落。
“啪”
带着盔甲的士兵,其身上的铠甲制式上印着一个诡异圆形标志,手里拿着长鞭抽在了蜷缩在角落的少年身上。
少年拥有着黑色的发丝,却干燥枯涩,一双犹如黑宝石的瞳孔很无神。
任由长鞭鞭笞在身体上,即使抽的皮开肉绽,可他连一声也没有发出来。
手里的指甲一片漆黑,抓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犹失去了灵魂,等待眼前的士兵怒火消退。
“你们这些丑陋恶心的埃尔克山人……呸……”
黑色的浓痰从士兵的嘴里吐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了这里,临走时依旧口中充斥着污言秽语。
“这些肮脏的臭虫,真不知道统领为什么要留下你们的性命,简直浪费粮食!”
少年无神的目光凝望着士兵的离开,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暴戾。
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埃尔克山人或许还没有一块粗麦面包来的值钱。
事实也是如此,经过了漫长的时光变迁,曾经的埃尔克山文明已经消失了,剩下他们这些被欲肉教带走的其中一支血脉。
而在内殿这座欲肉教的城市中,埃尔克山血脉是低贱且毫无人权的。
他们的性命甚至比不上一株生长在内殿外墙里的一棵植物。
直至士兵的离开,少年无神的眼睛才微微有了一些神采。
他如往常一样,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口,重新蹲了下来,擦去地上的粪便。
直至把地面上的粪便清理在角落,他才停了下来,打开其中一间牢笼,很自觉地走了进去。
里面铺满了湿漉漉的杂草,用来当做床垫。
他坐在了杂草上,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在床垫下翻找。
不过一会,才从杂草之中找出几张薄薄的废纸和一块黑色的木炭,默默的在上面写下。
“今天,阿尔卡巴又对着我撒气了。他最近的戾气越来越重,我预感到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这应该是我最后的一份记录。”
“我们和先祖们走散至今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代。当初我们埃尔克山人是如何的强大,现在却沦为了奴隶和玩物,性命连臭虫都不如。”
“为了不被阿尔卡巴发现我在偷偷的记录和……我只能每一次用三分之一又的时间来缅怀。关于先祖的记忆,随着时光更迭,已经记不清了。我也开始模糊对曾经的埃尔克山的记忆。”
写到这,少年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涣散,背上留着的鲜血正从皮开肉绽的伤口处留下,沾在了铺开的杂草上。
“今天是行星年中欲肉教的盛典日,这一日会持续很久直至,行星日过去才会结束。”
“咳……”
突然少年小声的咳了一声,一些零星的血渍从指缝中滴在了纸上。
可他宛如未见,目光在呆滞和涣散中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聚精会神,忍住有些粗重的呼吸,他继续写道:“听那些同族人说,在阴暗面的对面,曾经我们生存的家园又有那些生物出现了,可惜阿蒙做不到和先祖一样去战斗,死在战场上。”
“死去的父亲的遗言中似乎透露着一条很关键的信息,除了我们这一脉,还有一支埃尔克山正统血脉的队伍离开了,听说前往了一个很古老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的战斗,就像是天堂。神秘学者他为了保护那一支队伍安全的离开,去了云上领域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不然欲肉教的这些家伙根本不敢欺负我们……”
“咳咳咳咳……”
突然阿蒙剧烈的咳了起来,脸色一片潮红,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顺着捂住嘴的指缝流下。
然而他依旧没有停下。
“真的好绝望啊……埃尔克山人生来就是战士,我们为了次元战斗了无尽岁月,最后成为了奴隶。难道他们忘了,为了让他们撤离,我们埃尔克山先祖拦住了那些生物大军,给他们时间进入阴暗面……”
“谁…能想到…这只是囚笼,也是失望……阿蒙要离开了。”
“我们依旧以埃尔克山人而骄傲,我们隐忍…等待…那一支安全撤离的队伍重新回来,这么漫长的岁月,他们应该继承了先祖的遗产,壮大起来了吧。”
“我们在等待……在等你们……可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我们的希望正在消失……”
“埃尔克山的同族人,等待你们回来,我们……一起战斗……”
阿蒙的眼睛开始模糊,抓着木炭的手也在颤抖和无力。
“虽然我们…成为了奴隶……灵魂正在腐烂…可我们不会放弃先祖的使命,这是刻在了血脉里面的骄傲…”
“我想看到曾经的埃尔克山再一次辉煌,它的光芒……会重新在…次元世界……照耀的。我…相信。”
“你们……不用等我了……我将腐烂的灵魂剥离…留下纯净和不屈…注视着你们的成功……”
阿蒙力气越来越小,手指几乎抓不住那一块木炭,喘着粗气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知道他不能再写了,因为阿尔卡巴即将回来了。
凭借最后的力气,阿蒙挖开杂草,露出底下一条很窄的裂缝,一股冷风从缝隙中吹了进来。
让他无神的目光渐渐的明亮。
“咔嚓……”
开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蒙这一刻笑了起来,很灿烂,也很骄傲。
因为埃尔克山人是骄傲的,也是强大的。
在临死的那一刻,他才敢笑,也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够肆无忌惮的笑。
“阿蒙!你这个懒惰的奴隶,犹如在粪便里的臭虫,我只不过去小便一会,你就抓着这个时间偷懒。看阿尔卡巴不打死你,你这低贱的奴隶……”
“啪……”
鞭子抽在地面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呵呵呵……呵呵呵……”
阿蒙傻傻的笑了,他的五官全都在流血,笑的很高兴,也很凄凉。
把手里的三张纸塞进了缝隙里,下一刻,缝隙两侧忽然亮起一阵微弱的光芒,很轻微的波动下,塞进去的纸张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阿尔卡巴拿着长鞭已经站在了牢笼之外,打开了牢门。
“呜……”
长鞭撕开风声的声音传来。
“啪”
不偏不倚的抽在了阿蒙的背上。
那一刻阿蒙低声的笑着,越来越大声,这一鞭下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他回过头。
“哦?!要死了么?正好,你们这些埃尔克山人的内脏适合用来祭祀给那些神!”
阿尔卡巴看着有些傻傻笑着的阿蒙,脸上全是血,衣襟上也都是大片的血迹。
他没有因为阿蒙的笑容而恐惧,反而更加开心。
阿蒙依旧在笑着,但声音却越来越低,他知道反抗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在渐渐消失的笑声中,他无力的低下头颅,轻轻依靠在了一旁冰冷的墙上,轻声道:“埃尔克山人…是不朽…我们……终将重现辉煌……”
“就凭你们么?还是那一支逃走的埃尔克山人?”
阿尔卡巴看着无力垂下脑袋的阿蒙,他没有再继续鞭笞他,静静的看着他死去,声音中的不屑在这牢笼之中传开。
……
在这座远古的建筑群的最南边,有一个破旧的部落,里面生存着很多的老弱病残,也有其他文明的人。
明显有着不同的风格的服饰。
其中一条集市中,人群涌动,即便是下着飘零大雪,他们依旧在热闹的叫卖。
而在集市内的一座建筑里,这里的门牌匾上刻着一个酒字。
在嘈杂声中,一道披着巨大斗篷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酒馆之中。
他的出现让酒馆有了短暂的安静,随即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堂吉诃德?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知道!听说他正在被欲肉教的人通缉!”
“没错,我这里还有他的通缉告示,不过你敢去吗?”
“呵呵你怎么不去,听说他已经感觉到了第四面墙并且正在尝试突破。”
……
“堂吉诃德?”
酒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人,身上裹着欲肉教的服装标识,这是每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必需品,否则将会被欲肉教众当做异端来审判。
当然,这是找茬的情况下。
堂吉诃德走到了酒馆老板的面前,掏出了一块紫色的金币,上面刻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叮……”
大拇指轻弹,任由紫色金币不断的翻转,最终落在桌上旋转不停……
酒馆老板看着那一块金币,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从酒柜之下拿出一个巨大的酒杯盖住了金币,道:“阁下…”
“惯例!”
堂吉诃德声音很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让人不敢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好!里面请!”
酒馆老板急忙躬身,把堂吉诃德引入了一个单独的包间内。
直至酒馆老板反身关上大门,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堂吉诃德道:“阁下…还请您出示……”
不等酒馆老板说完,堂吉诃德摘下了帽子,露出他的络腮胡,国字脸型让他看起来一丝不苟,并且从斗篷下拿出一副黑色的手套,戴在了手上。
不过一会,在黑色手套上浮现出了一座微型的宏伟山脉,在那山脉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建筑,另外一只手套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看起来有些像,又有些不同。
酒馆老板瞳孔一缩,忍不住心底一阵悸动道:“怎么……同时出现了……难道?”
“开始了…”
堂吉诃德声音中的冰冷缓了一些,不苟的眉宇之间,舒展开:“这次的朝圣行星日,在即将结束的那一刻,我们埃尔克山人将会重新降临在那一片废墟上。为此,我需要人手。”
“知道了阁下……”
酒馆老板压下心底的悸动,谦卑有礼的躬身,从怀里掏出几份信件交到了堂吉诃德的手里。
“这是那些人的遗书……”
堂吉诃德手掌微微一颤,无声的接到了手里,轻声道:“我知道了……”
酒馆老板点了点头,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哎……你们……再等等,该多好!那一支埃尔克山的后裔…回来了啊!”
堂吉诃德的目光中回到了当初在交替地界那一副画面,那三个被古怪外壳包裹住的埃尔克山后裔。
“他们身上具备了进入高灵阶段的一切条件,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也是我们这一支埃尔克山人的最后希望了啊。希望他们听见了我给他们留下的忠告……”
末日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