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泽的脸颊上还沾着点点血迹,眼梢斜过来看了他们一眼,侧脸线条如刀锋刻画。
“去查,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哪儿来的!”
在暗影密布的城池里,竟然还有这么一群不知底细的人,还在关键时刻坏了他们的好事。
如今巡兵们的差事当的,真是比废物还不如了!
暗影们都察觉出右使大人眼底的杀意,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敢应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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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黑压压的杨树林里,一地血迹斑驳。
十几个身负重伤的汉子坐在地上,一个身形明显瘦长几分的男子,正用牙齿撕扯着衣袍,给每个人包扎。
“彭坛主,您自己的伤还没有处理,就别管我们了。”大家叹息的声音都弱如薄纸。
彭信脸色未变,将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了,露出沉重的悲色。
“是我害得大家变成这样,我彭信百死莫赎。”
“坛主何出此言,是我们小看了暗影们的身手,不顾阻拦非要求你在今晚行动的。”
只是可惜,他们损失了一大半的兄弟。
眼下杨翼被捉,余众惨死过半,他们白莲教不堪一击,必须要想办法获得喘息之机。
“坛主,不如我们去禾县吧,那里还有白莲教的兄弟们支援。”
彭信面露挣扎,“可杨副坛主还没有营救出来。”
然而这句话刚说出来,他就瞬间反应了过来,就凭他们现在的力量,依旧无法救出杨翼等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养精蓄锐,找到白莲教其他徒众的帮助,再想办法救出杨翼他们。
彭信虽然对教徒犹如亲人一般,可也不是个不懂大局的人,他沉默半晌,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决定。
——
晨光熹微,第二日清晨到来。
一缕阳光照在祁汜发丝之后的眼睛上,刺的他悠悠醒来。
他睁开眼睛,先是迷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和两个小兔崽子昨夜跑了十几里,躲到这里,累的直接倒地睡着了。
如今坐起来一看,那两个小崽子还在树下睡觉呢,他醒的还算早的。
祁汜顿时眼睛一闪,确定了千羽衣就在自己怀里之后,他悄悄的起身,准备丢下这两个小屁孩,不告而别。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抱着千羽衣,冲着树下睡觉的沈微做了个鬼脸,然后嘿嘿笑的拔腿就溜。
只听“啪”的一声,祁汜刚跑了没几步,突然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缠着他的两只脚,他往前一用力,脚上力道收缩,他就呈大字型趴在了大地上。
沈微和小胖球被绳子一拽,立即醒了过来。
“小老头,你准备偷偷溜去哪儿?”沈微揉了揉眼睛,很平常的对他说道。
祁汜猛的抬起头来,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他们,然后看到沈微和小胖球每人脚上都绑着一根绳子,绳子从远处蜿蜒过来,绑在了他的两只脚上。
祁汜:……
“岂有此理!”祁汜气的跳了起来,愤怒的质问沈微,“你居然怕老夫跑了,用绳子拴在你们脚上?!”
这一定是昨晚趁他睡熟之后,防止他第二天先溜走,故意绑的。
那个只知道吃的小胖子肯定没这些歪歪肠子,只有沈微!
这个可恶的小丫头片子!
“你这个臭丫头真是太奸诈了!”祁汜愤慨的大吼。
沈微此时已经和小胖球走了过来,微微一笑,“管用不就行了,你别想丢下我们自己走。”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祁汜忽而眼神警惕,抱紧怀里的千羽衣,“这衣服是我的你休想抢走!我可是花了钱的!”
沈微并没有在意他的“强买强卖”,声音平静的说道:“千羽衣我送给你了,但我只求你一件事……”
祁汜沉默下来,沈微继续回答:“帮我治好眼睛。”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祁汜的声音极其无奈,“老夫根本不懂医术,你这丫头怎么那么犟呢?!”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万一有和老夫同名同姓的人呢?”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情真意切,导致沈微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可是年过七旬却能保持年轻容貌的人,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而且他也和前世听闻的那样,如此痴爱羽毛做成的东西。
因此,沈微眉头抖动一下,抿紧唇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祁汜气的想骂娘。
“简直不可理喻!”祁汜一甩衣袖,转头就走,声音严肃里透着坚决,“你们要跟就跟吧,反正老夫不会医术,不可能治得了你眼睛!”
小胖球明显被唬住了,不知所措的凑近沈微,小手圈成喇叭状,问她:“我们现在干什么?”
“跟上他。”沈微眉目间露出坚决之色。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而且,她还有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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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迹罕见的郊野,空旷寂寥,鸟鸣山幽。
沈微和小胖球一路跟着祁汜,听到逐渐增多的人声和车马声。
道路上来往的人们说说笑笑,口音极重,沈微一时间不太能适应,于是询问小胖球:“这是到了哪里?”
小胖球出了自己熟悉的范围,原本的底气一点不剩,忙去问街上一个卖包子的大婶,然后滴溜溜的跑回来,答道:“我们走到潮县了。”
他累的往地上一坐,叫苦连天:“我们还要走多久呐,好饿!”说完眼神瞟向刚刚的包子摊。
刚才买两个包子就好了。可是他又怕沈微等的时间久了生气……
沈微自动忽略小胖球一路上的千百句好饿,觉得很奇怪,“祁汜还在赶路?”
小胖球朝前面那个人影看了眼,点头:“嗯。”
沈微:“他这次没有去酒楼楚馆,甚至也没有停下看一眼小摊?”
小胖球:“嗯。”
这就奇怪了。
潮县可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这里商业发达,尤其是歌舞乐坊极多,不仅有烟花巷,还有象姑馆。
听闻庆朝伊始时,礼乐渐疏,淫|乱之风过盛。当时名满天下的大儒陆玄老先生,痛恨朝廷礼教的荒废,不惜在朝堂激言进谏,惹得庆历帝几乎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