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手从来不看年龄，只看该不该。”弗莱明撇撇嘴，“怎么？还想护着他？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萝丝。”

“道个歉吧。”艾斯伯格对“急冻”说，“与威能同时增长的还应该包括风度，你不该这么说美丽的魔女。”

提到“美丽的魔女”这几个字时艾斯伯格尾音上飘，满含讥讽的语气，就像那些总在感叹“世风日下”的老古板，见不得街上穿衣露了截手臂的小姑娘。

甄言很想再找“急冻”“玩闹”一下，尝尝他的秘制火球，跃跃欲试间头脑中却传来斯普利特主教的声音：“不要冲动，或许这是个试探。”

甄言浑身一僵，感觉仿佛回到了向马尔文述说自己觉醒了异能的时候，血液仿佛都在倒流。那一刻他才再次认识到自己的局限：自己就是一个捧着宝贝不知道怎么用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像个初生儿，哪来的那么大信心教训这个教训那个！

精神魔法主教似乎掌握着自己不知道的内情，不要小看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得此提醒，甄言顿时熄了争斗的念头。想想自己只会一个火球魔法，最多加一个能拘魂的移魂树，够干什么？

远远飘来一句“我很遗憾”，那就是“急冻”的道歉。萝丝不作回应，和甄言一起等待着烤串。或许斯普利特也对弗莱明有什么私下的传音，火焰主教也暂且压制了怒火。

洛必达的烤串香味让甄言舌底生津，很快就烤熟了。洛必达一边让甄言和萝丝自便，一边对着金属屋里喊了一句：“烤好了，老婆子！”

“拿进来嘛，外面多冷。”召唤师的语气就像个在和丈夫撒娇的小妻子。

甄言曾经很难想象某些书里形容一个人的神情为“宠溺”是什么样子，现在完全看到了，洛必达脸上堆满了笑，用金属盘子装了些烤串，乖乖的端进去。

甄言和萝丝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都觉得体型如山的工匠大师爷爷和瘦弱矮小的召唤师婆婆怎么看怎么不搭，但却如此恩爱，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这么一笑倒把刚才的怒火冲淡了不少。

洛必达又走出来，自顾自的继续摆弄烤串。

“工匠爷爷，”萝丝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搜集狼蛛丝。”洛必达回答，“狼蛛丝是好多西，很多器具都用得到。”

“召唤师婆婆很厉害吧？”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萝丝什么感兴趣就问什么。

“厉害？当然厉害。”洛必达拍拍胸膛，“不过有了我，从来不需要她出手。”

“从来？”

“是的，我们爱好和平，从不与人冲突，就凭我的本事，足以维持我们俩的生计。”

“真的吗？”萝丝说出这句话以后，甄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想起原来那个世界的一个大头主持人，采访嘉宾的时候最爱来这么一句：“真的吗？我不信。”萝丝如果把后半句加上那就活脱脱也是那位主持人穿越了。

“当然了！”洛必达仿佛受不了萝丝的激将法，嚷嚷起来，“我的机械傀儡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有它们在万事无忧！”原来“高达”这玩意在这边叫机械傀儡。

“真的吗？”又是一句灵魂拷问。

“我……”洛必达还要说什么，忽然被屋子里的声音打断。

“别说话了笨老头子！没听出来人家在探你的底细吗？哼，魔女们个个心机深沉，老头子在美貌姑娘面前都会变成生怕被人看不起的小孩子。”

“你说的是，老婆子。”洛必达憨憨一笑，看样子虽然不认同召唤师奶奶的阴谋论，但还是很听话的住了嘴。

萝丝可爱的吐吐舌头，不问了。

吃了几串，甄言肚子撑得饱饱的，向洛必达道谢：“谢谢您的款待，我吃饱了，真好吃，这是什么肉啊？”

洛必达的表情就好像甄言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在狼蛛森林……不吃狼蛛肉吃什么？”

啊？甄言差点吐出来，狼蛛就是一种个头很大的蜘蛛，自己居然吃的是这玩意！想想狼蛛恐怖恶心的样子，被另一个世界猪牛羊肉滋养惯了的胃里好一阵翻腾，怪只怪自己不先问明白。再看萝丝，却无任何不适的表情，看来在这世界吃狼蛛肉习以为常。

心里暗自感叹，还想着拿魔法教训人呢，几串狼蛛肉都差点没恶心死……想起井中的残魂喜哥的告诫，算了，猥琐发育，别浪了，甚至连萝丝师姐的心机都比自己深沉的样子，要学的还多呐。

第二天队伍拔营前进，甄言走到金属屋前和洛必达大师告别，大师笑呵呵的送给他一个礼物：“拿着，火系灰袍小子——”。

甄言接过，见是一双手套。

“狼蛛丝做的。”洛必达说，“刀剑难破，还很防寒哦，有了它……”大师的嗓门忽然变得更大了，“以后和冰霜魔法师决斗多一点倚仗！烧光他们的眉毛！”

以他的音量，估计没有谁会听不见这句“祝福”，甄言笑着谢过，真是个有趣的老头。

路上甄言摆弄着狼蛛手套，狼蛛丝是白色的，非常有韧性，使劲拉扯可以拉到很夸张的长度，但是根本拉不断，戴到手上一会就温暖起来，有效的隔绝了温度传导。

下午时众人穿出了狼蛛丛林，抵达天穹雪峰山脚下唯一的小镇，寒塘镇。队伍计划在这里完成休整补给后进山。

对这个与自己原本世界迥异的新天地，甄言时常抱有一种游客心态，总想多逛逛，多看看。没办法，新世界的种族多样性与旧世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原来的诺曼只是个贫家小子，活动范围不过寥寥数地，见到的人也无非就是些普通市民，一切都有赖于甄言自己慢慢探索体悟增长见闻。

在寒塘镇依然有曙光神殿所属大区主教的产业——一栋金碧辉煌的“旅舍”，在甄言眼里要评星至少五星级。提前两天出发的执事早已为主教及随行人员安排好了住处，从今天开始停止对外营业，直到主教完成任务返回神殿为止。

魔法师——哪怕只是学员，都无需与人分享房间，而随从和护卫们则没有此等待遇。在甄言看来这是从所有细节上强化以魔法为尊的等级观念，当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所看到的一切都在暗示：魔法师是最尊贵的，那么他们自然会从内心深处树立起对魔法师的敬畏。

随着对这个世界认识的不断加深，甄言像一个抽离了身份的观察者，时刻在填充自己的认识缺失，不断修正世界观。

甄言躺在床上，正想进入识海和小乖乖、戈达聊聊，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萝丝。

“有没有空？我们去逛逛好不？”萝丝发出邀请。

欣然从命，两人出了旅舍大门。

一路走走逛逛，甄言看到很多新鲜事物，饶有兴趣的仔细观察着，而萝丝却显得心事重重，有时候甄言和她说话，她的回应明显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形如梦游。

“师姐。”甄言看她那样子，干脆主动挑起话题，“你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萝丝皱起眉头，“我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不知道，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有三位主教呢，自保没有问题吧？”甄言分析，“虽然说天穹雪峰里有很多奇异生物，可是并没有传闻说有什么强大到连主教都无法应付的怪物。”

“你说的都对，但我还是……”萝丝眼有忧色，“不要怀疑魔女的预感，似乎有什么陷阱在暗中等着我们。”

“那怎么办呢？”甄言听她说的这么严重，不得不引起重视，“要不然，和导师商量，等等再进山？或者，请神殿再派增援来？”

“我告诉了导师我的担忧，但他不以为然。”萝丝似乎是感受到什么，“我想……你要做好准备，或许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我？”甄言吓一跳，自己有这么重要吗？

“嗯。”萝丝点点头，“如果敌人按照主教的魔法威能估计我们的实力，那么只有你的魔力会出乎敌人的预估……”

甄言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是对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甄言问。

“我想过。”萝丝说，“越接近雪峰，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一路上都在思考，或许，你要做的是不要暴露实力，直到最后关头再来个出其不意……”

“有道理。”甄言琢磨着萝丝的话。

“可惜你只会一个火球魔法。”萝丝撅了撅嘴，“要是早点多教你些就好了，你应该主动点，跑勤些，你不找导师，他才想不起来要主动教你呢。”

“咳，我的错。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不是吗？”甄言总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心里抗拒和魔法主教们走得太近，以导师房子还没建好为由不常走动，其实那根本只是个借口，现在看来有点小心过头。

“还好。”萝丝只能安慰他，“魔法在精不在多……”她回忆起上次看见甄言施法的威能，神情复杂，“哪怕只有一个魔法，练到极致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