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妙，有点太出风头了。甄言挠挠头：“他们说……我是魔法天才来着。”

“哇哈哈！灰袍小子！”洛必达大笑，“我第一次看见德拉甘这么狼狈，死都不遗憾啦！”

“可要给我保密呀。”甄言叮嘱一句。

不等洛必达回答，又是一声龙啸，被风吹走的巨龙索伦在半空中接住德拉甘，又飞了回来。那一声咆哮充满了愤怒的意味，似乎是在发狠要拼命似的。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德拉甘坐在龙背上不下来了，远远地看见他赤条条的身躯，洛必达大笑：“德拉甘，你是在骑着鸟晒鸟吗？”

德拉甘气的青筋暴起，命令索伦：“烧死他们！”

不用他说，愤怒的巨龙索伦已经在酝酿火焰吐息了，龙是全属性魔法生物，什么魔法都会，但也有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索伦就是一只以火焰系魔法闻名的巨龙。

怎么办？甄言紧急开动脑筋，有什么可以制造冰雪降低火焰温度

的咒语？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行吧，这个要念出来得填多少魔力进去？而且一个魔法学员搞出这么大动静，自己不被大卸八块的研究才怪了。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个可以，就是威力差点，霏霏的雨雪挡得住巨龙的火焰吗？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还是那个问题，感觉光有雪没有冰顶不住啊。

冰？“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这个应该可以，总算想到个备选。

他在这边苦思退敌之计，洛必达也没闲着，一看巨龙要喷火，一把扯住甄言扛起法蒂玛冲回他的金属房子，两个机械傀儡让它们躲在一边。

这还是甄言第一次进到这座金属小屋，发现里面陈设简单空间空旷，洛必达只要踮起脚就能触到屋顶。

“不行啊。”甄言说，“金属传热快，要是被那巨龙一直烧，咱们不就像进了锅一样吗？蒸都蒸死了。”

刚说完，就听见外面巨龙索伦的咆哮，一声接一声，不知道对着房子施放了多少次火焰吐息，房内的温度迅速上升。

洛必达不慌不忙：“难不倒我！”

只见他大手一拉墙上的机械手柄，弹出一排按键，点击其中一个。

甄言看不到房外的情形，此时钢铁小屋顶端伸出一个铁罩，迅速弯曲延伸，扣在地上，把铁屋罩在罩子里。因为没有氧气供给，火焰迅速熄灭。

巨龙索伦愤怒的不断喷火，罩子形成的隔热层使屋里不受影响。不过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总还得想办法反击才是。

洛必达让甄言和法蒂玛坐在与地板连成一体的凳子上，拴好固定身体的“安全带”，甄言好奇的看他准备干什么。

“坐稳了！”洛必达自己也在墙壁边坐定，继续操纵着按键。

钢铁小屋收起罩子，形态发生变化，两侧的墙壁往里合拢，露出凹槽，两个机械傀儡跑过来，一边一个嵌入凹槽内，加上小屋变成了一个只有双腿没有双臂的人形机械。

小屋内，洛必达启动机关，地板打开，升起一门大炮，前端往前延伸，伸出墙壁，后端扳机状的装置伸到甄言面前。

甄言都看傻了，这也行？这才是工匠大师的真正实力？

“魔光炮。”洛必达大笑，“让他们尝尝狠的！我说放你就扣扳机。”

墙壁上开了两个观察窗，可以大概看到外面的情形，洛必达通过观察窗观察，一只手操纵着人形机器奔跑起来，另一只手操纵魔光炮的发射角度。

“放！”洛必达大吼。

甄言赶紧扣扳机。

通过观察窗甄言看见索伦灵活的躲过了魔光炮的轰击。

不知道魔光炮和自己的激光魔法哪个威力大，甄言真想试试。

又隔了一会，洛必达再次下令，甄言扣动扳机，这次魔光炮命中了索伦的翅膀。

“好样的！”洛必达哈哈大笑。

“干掉他！”甄言也激动的鼓劲打气。

“快跑吧。”法蒂玛忽然说了句，“你得替灰袍小子想想，我们有义务帮他逃脱。”

“明白了，老婆子。”

甄言感觉到身体急转，估计是人形机械正在转身逃跑。

“怎么跑了？”甄言不解的问，在他看来正好可以痛打落水狗。

“没有那么多能量。”洛必达解释，“一共只能开三炮。”

原来如此，甄言懂了。心里明悟，洛必达和法蒂玛本来存着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因为自己的任性闯入，他们不得不设法逃跑，这也算自己帮他们一把了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原本以为索伦翅膀受伤，追不上他们，没想到巨龙发了狠，拼了命也不让他们跑，一边狂怒的咆哮一边紧紧跟着人形机械。

洛必达操纵着机械往远离大路的丛林深处跑，那里树大参天，巨龙只能飞上半空跟随，有机会找到隐蔽的地方逃出生天。

甄言感觉到人形机械越跑越慢，忍不住问了句：“慢下来了？”

“快没能量了。”洛必达叹口气，“找个地方停下，我来挡住他们，你们跑。”

“不一定打不过他呀。”甄言斗志高昂，“我们一起战斗！”

“刚出生的羊羔不怕狮子啊……”法蒂玛泼他一盆冷水，“德拉甘还没真正出手呢。”

甄言心想我也还有底牌呢，让德拉甘尝尝激光脱毛的待遇。

人形机械跑进密林，动作越来越慢。洛必达不得不解除了现在的状态，恢复成普通的房子，三人打开门走出来。

“灰袍小子，带着我的老婆子跑，不要回头。”

洛必达拎出他的大斧：“我会多挡德拉甘一会！”

不等甄言回答，法蒂玛先说话了，甄言看见她脸上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情：“洛必达。”

“在呢老婆子，不要婆婆妈妈的，快走。”

“如果以后再遇到别人，要记得我啊。”法蒂玛说了句让甄言摸不着头脑的话。

下一刻，法蒂玛双手舞动，像是在完成一个奇怪的仪式。

“不要！”洛必达大喝一声。

一瞬间，洛必达大师和他的金属房子、机械傀儡全部消失了，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而法蒂玛也发生变化，苍老的容颜时光倒流般迅速年轻，白发变黑，皱纹消失，干瘪的身躯充实丰满起来，光彩照人。

什么情况？甄言傻眼了。

“快跑。不要管我。”

说完这句话，法蒂玛闭上眼倒下去，甄言赶紧把她扶住。

巨龙嘴里腥臭的气息顺着风飘来，已经飞到了头顶，只是被密林遮蔽了视线，就要追上来了。

甄言不敢与德拉甘交手，不能冒风险，而且，还有个奇怪的法蒂玛呢，要对她的生命负责。

怎么办？甄言的头脑高速运转，倏忽间，他想起一句经典的话。

“像水消失在水中！”（博尔赫斯——《另一次死亡》）

念完这句，甄言背着法蒂玛，走向密林深处。

片刻之后，光溜溜的巨龙召唤师停在甄言消失之处，他的追踪魔法失效了，这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在以往的人生中，他凭借卓越的追踪能力不知猎杀了多少魔法师，闯出偌大名声。今天居然被莫名其妙的逃脱，他的直觉告诉他问题出在这个灰袍的年轻人身上。

想着他能把索伦吹飞的暴风，想着他能摆脱自己的追踪，德拉甘感觉到极大的危机，不敢再追下去，唤来巨龙离开。

甄言背着法蒂玛一直往前走，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躲过追踪，只能尽可能加快速度争取时间。

直到累得再也走不动，他才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把法蒂玛放下，坐在她身边大口喘气。

一边休息，一边仔细端详着这个一直被他当成“婆婆”辈的女士，有了萝丝的前车之鉴，现在甄言已不敢再根据面容判断她们的年龄。

不知道坐了多久，法蒂玛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甄言和她对视一眼，法蒂玛眼中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茫然。

“我还活着？德拉甘呢？”

“我想……”甄言说，“我们可能摆脱他了。”

“怎么做到的？他的目标是我，你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摆脱他。”

“但他的确没找到我们。”甄言不解释。

法蒂玛坐起身，明亮的眼睛在甄言身上扫视，仿佛在琢磨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觉得甄言神秘，甄言还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她呢：“洛必达大师哪去了？你……还是召唤师婆婆吗？”

法蒂玛沉默了一会，或许是因为甄言救了她的命，她觉得可以信任他，回答：“洛必达就是我召唤出来的。”

啊？甄言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他是我唯一可以召唤的生灵，我舍不得他，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法蒂玛说。

甄言可以想象，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复杂动人的故事。

“所以只要我解除召唤，他就不会死，如果我死了，以后会有别的人重新和他订立契约。”

很明白，甄言完全懂。

“现在你不会死了。”甄言说，“但是如果你们继续这样的人生，德拉甘终究还是会找到你。不是所有召唤师都会拒绝他的勒索，他会拿你作榜样……反抗者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