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新导师雷德克里夫在某天对学员们叮嘱过，爱欲是魔法师提升境界的阻碍。这不就矛盾了么？又要不伤害安妮，又要变得更强，如之奈何？甄言不由得想起一首诗来：“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于道泉译自仓央嘉措《情歌》）

想不明白就不想，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甄言不信这个邪，他自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变量，修行也不必走寻常路。接下来，先找萝丝师姐学魔法，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人选，没办法，其他主教不认识。

“师姐。”真言试图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赢得萝丝的好感，“你还会哪些魔法，有没有空教教我？”

“教你你会好好学吗？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小羊羔。”萝丝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带甄言来到了火神居新修好的“练功房”。

“魔法第一在于‘精’不在于多。”师姐开宗明义，“虽然我会的火焰魔法种类比你多，但斗起法来我一定斗不过你，因为你一个‘火球’魔法就足以秒杀我。”

是这个道理，甄言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一个有追求的魔法师还是会尽量多学习不同的魔法……”萝丝狠很强调了“有追求的”这个修饰词，“因为一个魔法再强它也有适用范围，比如火球魔法虽然厉害，但是如果遇到成百个炼体者骑士向你冲过来，结局只能是你被长矛戳死，因为你的火球灼烧范围有限，虽然很强，烧不到就没用。”

“又或者你遇到的是对火魔法免疫的生物，”萝丝举例说明：“比如黑暗生物里有一种地狱犬，就完全不怕火系魔法，火焰对他而言就是天天用来洗澡洁净身体的东西。”

甄言咂舌，还有这玩意！

“所以根据魔法的三要素就是‘魔法威能、作用范围、克制关系’。”萝丝总结。

“很合理。”甄言点点头。

“‘魔法威能’只有靠你自己，‘作用范围’是你要学习魔法时的优先考虑顺序，‘克制关系’决定了你的弱点在哪里。”萝丝是一个讲课很有条理的好老师，要是长得不要那么勾魂摄魄就更好了，饶是甄言把“专注”魔法用上，都还是有那么片刻失神。

“我已经看你使用过了‘火球’魔法，还有个威力惊人的‘光线’魔法……”连萝丝都不敢把“激光”魔法和“火线”魔法联系起来，两者差别太大，“这都是点对点的魔法，哪怕‘火球’做得大一些，也没法和范围魔法相提并论……所以，我就教你‘火墙’魔法好了，至于更大范围的‘火雨’，我自己也没学会。”

火雨？流星火雨？甄言想起自己曾经玩过一款游戏，里面有个法术就叫这个名字，要是能使出来，效果毁天灭地啊！有空了好好琢磨琢磨。

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先跟着萝丝好好学“火墙”吧。

一连几天的空闲时间，萝丝示范，甄言细细感悟，为此他还回想起小时候在草原上遇到野火引燃草地烈火如墙燃烧的记忆，终于铭刻出了属于自己的“火墙”魔法。

至于施放咒语，除了萝丝教他的毫无创意的那种，他另外试了两个，一个还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能用，但效果没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后者施放出来的火墙不但威力大，而且燃烧持久，真是应了“烧不尽”的说法。

由此甄言发现咒语的“形”和“意”只要能满足其中之一即可，之前他曾经尝试过“意在形先”的咒语，而这句咒语里“吹又生”的实际上是草，但是单截取出来看起来就像“春风一吹，火又燃起来”的意思，完美的隔绝了本意。这给他拓展了思路，以后再施放魔法，施放咒语的选择面可以更宽一些。

至于法蒂玛那边，她已经做好了重新召唤出洛必达的准备，但是她决定暂时不进行召唤仪式。

“如果我现在就把他召唤回来，他所能做的就是陪我慢慢老去。”法蒂玛说，“那就意味着终有一天我会看见他死在我面前，老死也好、战死也好，他不会让我比他先死。所以……我决定不再象一个不懂事的姑娘，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会控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死在他前面。”

这个理由说得通，甄言完全接受，虽然他也很想念爽朗的洛必达。

“我想出去一趟。”法蒂玛说，“自从有了洛必达，我把所有其他的召唤生物都解除了契约，现在我没办法帮上你的忙，无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可不行。”她脸上露出毅然的神色，“我准备去游历一番，寻找可以订立契约的召唤生灵，然后再回来为你效命。”

“其实不用那么拼。”甄言担心她遇到不测，“没有召唤生灵的保护，你没有自保之力……”他想了想，“这样吧，你还是先在这里暂避，德拉甘的事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等风头过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你看怎么样？”

法蒂玛点头同意了。

又过了几天，曾经的安理会主席、后来引咎辞职的鲍德温主教来找甄言。他刚刚从天穹雪峰回来，沿着三位主教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细细的探查所有单凭语言描述可能缺失的信息。虽然已辞职，但他心中对此事耿耿于怀，不做点什么难浇心之块垒。

“和那个工匠大师，你是怎么认识的？”鲍德温不跟真言客套，雷电魔法师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

甄言详说了一遍。

“后来你折返，是为了救他们？”鲍德温又问。

“是。”真言只能承认。

“那么……”鲍德温盯住甄言的眼睛，“你能否告诉我，单凭你们是如何留下巨龙召唤师德拉甘一只手、还伤了巨龙索伦的？我很好奇。”

鲍德温的意思很明白，他不相信这个组合有这等实力——如果有反常的结果，那一定有反常的理由。这逻辑显然成立。

虽然三名主教的事与这个反常看起来没有直接的联系，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说不定事情的真相就蕴含在这个反常中，这就是鲍德温的想法。

甄言马上想到，这件事可有好几个目击者，即使萝丝和法蒂玛守口如瓶，海格力斯那家伙可不会遮掩什么，肯定竹筒倒豆子。鲍德温肯定会安排人同时询问几个目击者，法蒂玛一直和自己在同一屋檐下，这会可半天没动静了……

看见甄言略有迟疑，鲍德温“嗯？”了一声，声音里颇有不满。

甄言决定就照实说，最大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怕什么？

于是就把战斗的过程描述了一下。

“嗯？”鲍德温又是一声质疑，“也就是说，你的精神魔法居然可以扰乱德拉甘？”

甄言不喜欢这种审问犯人式的压力谈话法，所以难免流露出不满，耸耸肩：“从实战效果上看，是这样，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要干扰到龙谷十二行者这样级别的召唤师，需要什么程度的魔力吗？”鲍德温质疑之色不减，一脸的冷厉，仿佛随时准备翻脸拿人了。

“不知道。”甄言说，“请赐教？”

“那你来扰乱我吧。”鲍德温把手抄在胸前，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笑意。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

“来呀，扰乱我呀！”鲍德温对眼前的黑袍教士甄言语言挑衅。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拍拍他的肩：“我在这那。”正是甄言，眼前的身影消失了。

原来鲍德温的感知已经出现了错乱，他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这是斯普利特教给你的？”鲍德温一脸的难以置信。

甄言想起，就在这间屋子里，斯普利特主教跟他讲起人们对精神魔法的不屑，以至于召个学生都困难……

“对。”甄言说，“我导师比我强十倍。”

甄言体现出的魔法威能补上了逻辑链条里的缺失，他的确有伤到德拉甘的实力。这应该有助于鲍德温重新聚焦于冰雪圣女的计谋本身，而不是到处找不相干的漏洞。

鲍德温无话可说，告辞准备离开。

“主教。”甄言唤住他。

鲍德温回头，看见甄言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刚才刚刚进行了一场友好融洽的谈话。

“能不能，教我点……雷电魔法？”他搓着手，就好像看见了一块等待他盘上手的玉似的跃跃欲试。

“呃……”鲍德温忽然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能把精神魔法施展到这个程度的黑袍教士，如果学习雷电魔法……当真要得！

“可以。”爱才之心泛起，鲍德温扔出一枚徽章来，“只要我在‘听雷轩’，随时来找我都行。”

甄言大喜，雷电系列是攻击性最强的魔法系列，而且鲜有形成克制的法系，有这位曾经的安理会主席指点，他有信心狠狠掏几个有用的雷电系魔法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