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圣洁的光辉在顾杰身冒出，亚尔林疾呼：“治愈术！”

但是顾杰并没有转醒，依旧紧闭双眼。

“顾杰先生痛得晕过去了……”米迦列拉说道。

“老师，趁现在吧！”亚尔林说道。

卡琳娜向米迦列拉和亚尔林望了一眼，回想到在不久的之前他们一行还是五个人，其中有一位激进的少年为了修习魔法，甘愿冒风险接触更高等级的魔法能量，结果被魔法反噬，冲毁了精神之海不说，魔力还将他的血液燃烧，最终……他成为了一具枯骨。

当时，四人就在那位少年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魔火折磨致死，心中的懊悔不言而喻。

可是现在，他们又遇到一起魔力反噬的事件，他们不会像之前那般坐以待毙，绝不会让魔力再夺走一个生命。

“他体内入侵的魔力已经暂时被我控制，我还在考虑是为他开辟精神之海，让他体内的魔力成为精神力的养分，还是说……”

亚尔林说道：“顾杰先生暂且无法开辟精神之海。”

卡琳娜转头看着亚尔林，她遥想两年前，自己在极北荒凉之地遇到的亚尔林还没有接触过魔法，而现在的他已经能与自己高谈阔论，甚至见解独到值得推敲，可他仅仅只有14岁啊！

“是的，亚尔林你说的不错，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甘。”

“是米尔学长过早接触高层次魔法能量这件事吗？”亚尔林问道。

“是的，亚尔林。在你还没有成为我的学生之前，他一直是我最重视的，也是最优秀的学生。”卡琳娜的视线扫过一周，看了看几位学生，又说道：“要是他现在还在世，我们或许已经完成了阵法。”

亚尔林沉默了片刻，不知想了一些什么，但又似乎想到了问题最关键之处，他说道：“老师，即便米尔学长在世，我们对顾杰的医治手段也不会变化，顾杰先生此时绝不能开辟精神之海。”

卡琳娜忽然垂下泪来，她观察到顾杰已经痛晕，正色命令米迦列拉：“分化精神力隔断顾杰痛觉系统！”

“遵命，老师。”

只见卡琳娜双手印法再变，原来在顾杰精神之海周围游荡的魔力，此时便急转而下，直抵心肺，米迦列拉所分化的精神力也已经包裹住顾杰的大脑。

此时异变又起，顾杰虽然已经昏迷，但他的身体却并不好好躺着，不断抽搐，抖动，好似他的身体里有个人在大力轮锤。

亚尔林见顾杰异状，心道不好，说道：“老师，顾杰先生血肉面临崩溃，我们先前所推断的方法存在问题，怎么办！”

卡琳娜此时额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汗，被深红色符文蒸发、吞没，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他要步入米尔的后尘……不，不不，一定有办法的，亚尔林你的主意多，快想一个办法，老师这次不跟你争辩！”

亚尔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哪里有那么多的主意能拿出来，见到老师这般慌张，心中焦急万分。

说巧不巧，此时的这位十四岁少年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来，他的双眼熠熠生辉，稍稍推导后发现貌似可行。“老师，你记得魔武联军吗？身为武者是如何使用魔法的？”

“他们……使用魔法能量重击躯体，使身体拥有魔法抗性的同时，大大提高身体的素质，你是说……”

“是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亚尔林肯定道。

卡琳娜也稍稍推导，发现亚尔林的说法貌似可行，双眼放出光来。

她立即操纵精神力，将盘踞于顾杰心脏部分的魔力引导，逐渐分化为若干细线，向四肢百骸中急冲而去，打算制造较轻的魔法内伤，进而消耗魔力。

“如果顾杰先生能挺过这关，那他或许还能成为志同道合的人。”卡琳娜略有希翼，对亚尔林说道：“准备过量治愈术！”

“治愈术已经待命！”亚尔林回复道。

卡琳娜精神力所分化的若干细线已经微微变红，犹如人体最末端的毛细血管一般充斥在顾杰周身，此时的顾杰如同丧尸，鲜红类似龟裂的皮肤下，似乎有一头狰狞野兽，将要挣脱牢笼。

“就是现在，持续为顾杰先生刷治愈术！”卡琳娜叫道。

魔法能量，用来摧毁事物时大多情况会竭力而出，丝毫不用担心控制问题，反而有时用魔法救治伤势时需要时刻把握魔力的量和性状，对精神力要求极为严苛。

当卡琳娜消放弃耗大量精神力控制顾杰体内的魔力不乱窜的方案，转变为仅保护脑部，让少量魔力肆意破坏顾杰的身体的方案，让她可以分出精力来观察顾杰身体中激烈的变化。

不多时，她发现顾杰体内的魔力在冲撞过程中逐渐消亡，魔力大肆破坏血肉，血肉却又被亚尔林不断而出的治愈术迅速治愈，观察中发现血肉崩溃的部位好似十分令魔力喜欢，会引来更加狂乱地冲击。直觉告诉她，冲击虽强但血肉崩溃的风险已经降低。在反复的观察中，卡琳娜发现的确是这样。虽然疑惑，但怎么看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卡琳娜十分欣喜，命令米迦列拉逐渐打开魔石能量流，让能量缓缓注入顾杰体内。被米迦列拉隔绝的能量犹如湍流的溪水一般扑至顾杰身体，又被卡琳娜收入顾杰心脏处，转眼引导向四肢百骸，又是一阵被魔力猛锤的肢体扭动……

不过一刻钟，这枚无属性六棱柱标准魔石，便成为了一枚普通的六棱柱水晶，稍稍触碰便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众人见顾杰已经最大的麻烦已经去除，当下他的情况也已经稳定，心中一轻，将他安置在一旁后，纷纷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沉默不语。

……

“刚刚太危险了。”米迦列拉唏嘘道。

“是啊。”法里尔有点心悸，说道：“顾杰先生的力量还好不强，否则我肯定压不住他。”

亚尔林沉默良久，对卡琳娜说道：“卡琳娜老师，我推测出如果顾杰先生再次接触魔法能量，他依然会面临精神海被魔法能量冲击的危险。”

卡琳娜向亚尔林看去，在她的心中，学生亚尔林近乎成为了能与自己论道的存在，亦师亦友。她仔细推导了几次，不由地尴尬回道：“亚尔林，你的推测是正确的。不知道为何，顾杰先生的身体倍受魔力的喜爱，这现象太诡异，魔法史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他已经开辟了精神之海，那么假以时日，顾杰先生有可能会成为我们中最强的法师……只是开辟精神之海这一部分太过复杂，我们一点忙也帮不。”

亚尔林说道：“可是他想努力修炼来开辟精神之海，只要接触到魔力，魔力必定还会强行开辟精神之海，届时，他还是会变成白痴。”

卡琳娜揉了揉脑袋，摇了摇头。

作为魔法协会三大议员萨鲁曼·托帕之女，卡琳娜的几十年光景可以说的具有传奇色彩。五岁识字，七岁制作魔法铭文，九岁已经初级魔法师，就在大家认为卡琳娜的一生会以这突飞猛进的速度一路高歌，直达魔导师阶段的时候，噩耗突然传来。

其父萨鲁曼·托帕，无意之中接收到探险家带来的古代遗物，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其究竟是什么，然而古代遗物所透露出的强大萨鲁曼见所未见，在好奇与求知的作用下，他不辞辛苦日夜研究，终于，始终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的萨鲁曼，精神几近崩溃。几个月未见父亲的卡琳娜接到协会通知，称其父有所异状，请她看望父亲。这时的卡琳娜不过九岁，当她来到实验室，无意中接触到古代遗物时，遗物像是有灵智一般被激活，散发出古老，邪恶的气息，瞬间便将卡琳娜侵占。然而在萨鲁曼恢复理智，即将动作的时候，古代遗物崩溃，卡琳娜又恢复如初，仅仅在手心留下有一块殷红符文印记。由此往后的几十年，卡琳娜因修习魔法便会导致符文增多，便不再修习魔法，转而成为魔法研究人员，探索魔法的本质，直到前些年……

面前的这道题，令卡琳娜左右为难，她虽然翻看过极多卓越魔法师的典籍，观看他们至高的成就，辉煌的一生，甚至窥探他们独特魔法背后的技艺与隐秘，可是纵览群书却从不提起魔力入体的情况，好像魔力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世解决了魔力冲击难题的事件极少，除了某几个超级强者……

“老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亚尔林问道。

卡琳娜收回回忆，向亚尔林看去，见篝火映照在他的脸，一股炽烈的，坚毅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讲讲。”

亚尔林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们正在进行的大阵是抑魔阵法，它的原理是吸收游离魔力，为法阵提供吸收动力，动力又让大阵吸收更多魔力，理论只要逸散魔力存在，大阵就永远自给自足。我们的阵法过于庞大，覆盖面积过于广阔，所以我们才花了近两年筹备，两个月实施，直到今天……”

卡琳娜问道：“这个阵法其实十分普通，我们也仅仅是将它的范围和效用扩大了一些，阵法难道有问题？”

“我们可以在顾杰先生的脑部布下缩小版的抑魔阵法，防止魔力冲击。”

卡琳娜沉思良久，说道：“这样虽然看起来合适，但太冒险了，那可是头部，稍稍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亚尔林问道：“您说的是魔力冲击增多阵法增强，导致无法破除阵法开启精神之海，与阵法消耗魔力增多阵法崩溃增速，导致阵法无法安全保护顾杰先生的问题吗？”

卡琳娜一愣，她没想到这么多，尴尬回道：“是……是吧。”

“我们可以把阵法等级严格控制在初级魔法师左右，如果顾杰先生走的是武修一路，那么在他达到见习武者的身体强度之前，阵法吸收魔力较强，完全可以保护精神之海的安全，而达到见习武者后，身体需要的魔力极多，头部阵法却会因为吸收到的魔力越来越少而逐渐消亡。”亚尔林接着说道：“若是顾杰先生选择成为魔法师，打算自我开辟精神之海，阵法又会保护其在有开辟资格前不受魔力冲刷，当他精神力培养到初级魔法师后，他又可以自如运用魔力，法阵可以随时消亡，届时，他成功开辟精神之海，便跟我们一般无二。”

卡琳娜听着亚尔林的分析，感叹这位学生的进步实在太快，他的理论退可守，进可攻，几乎没有缺陷。

良久，卡琳娜开口道：“亚尔林，你的推论可以一试，只是你要记得，魔法一途最为讲究平衡，不但是人与魔法，还有人与自然。”

“是，老师教诲，永不敢忘。”亚尔林双手合在一起，略有些兴奋地说道。

卡琳娜心中感叹：终究是十四岁的少年。

米迦列拉与法里尔犹如听天书一般端坐在一旁，听完了老师与亚尔林学弟的对话，一脸懵逼。

“所以说顾杰先生一定会成为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了？”法里尔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似的问道。

卡琳娜不答他，吩咐道：“米迦列拉帮我去取大阵原材料，千分之一份；法里尔清理出一块平整地面，将大型营帐搭起来，确保周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待会儿不能被打扰；亚尔林跟我来看顾杰先生的状态。”

“是。”众人异口同声。

不久，新的营帐已经立起，魔法材料也尽数取来，顾杰被安置在新营帐的中心，魔法师一行人站立在旁边。

卡琳娜开口道：“这次阵法的施展与以前皆有不同。”

法里尔问道：“以前都是实物，这次是人，对不对？”

米迦列拉不悦，厉声喝道：“法里尔闭嘴！”

“是，其实也不是。”卡琳娜微笑着对法里尔说道：“以前我们布置阵法，有核心有节点，有转化装置，每个部分的功效皆有不同，这次也一样，布阵之处虽然是头部，但仅仅是难度稍稍提高罢了，这次布阵最不一样的是我们要进行虚空布阵。”

米迦列拉听到这里也不免心生疑惑，自己跟老师时间最久，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有什么虚空布阵的说法，她开口问道：“老师，什么是虚空布阵？”

“虚空布阵是一门很高深的技术，同时也十分偏门，它在当你们晋升高级二阶段魔法师时会接触到魔法协会编写的系列典籍《古代魔法精湛技艺》第三十一本《韦德阵法技术纲要》，这里面就有详细的记载。老师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本来是高级甚至魔导师才能企及的，并且他们要在阵法一道有极深的见解才能掌握。虚空布阵是使用魔法能量去模拟核心、节点、转化装置，不使用任何实物布置，最终创造出阵法来的技法。而我们现在要借用的是它最初级阶段，利用实物创造阵法后，将阵法镜像到顾杰先生的头部，并且让镜像阵法不借助实物稳定运行，比起真正的虚空布阵差了很远，但它的难度依旧不容小觑。”

米迦列拉脑袋有些接受不来这信息，显得有些迷惑，法里尔说道：“原来如此，顾杰先生真是可怜人。老师，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卡琳娜说道：“取千分之一份原材料，让我们尝试一百次，在一百次的尝试下我们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

亚尔林接着解释道：“我们只需要先缩小原版抑魔阵法，然后尝试镜像出纯能量体的抑魔阵法，最后尝试将能量体抑魔阵法嵌入顾杰先生的头部即可。”

法里尔呵呵一笑，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把巨型海瑶放冰箱需要几步？”

众人哈哈一笑，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

顾杰清醒时，太阳已经昏黄，正往地平线落去，他看到在昏黄的太阳边，一颗淡白色的巨大月亮十分显眼。随着太阳落下之后，夜幕再次降临，淡白色的月亮逐渐泛起幽幽蓝光，好似一颗淡蓝色圆钻镶嵌在天。

“我昏迷了很久吗？”

法里尔来到顾杰身边，用手指撑开顾杰眼皮，说道：“下左右都看看。”

顾杰照做，眼珠子直打转，问道：“我记得起初是手指，手臂疼，现在怎么是脑袋疼，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法里尔自言自语道：“嗯，红眼病没了，这段时间可把……”

“可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卡琳娜忽然走进帐篷，打断法里尔的讲话。

“卡琳娜老师。”法里尔与顾杰齐声说道。

卡琳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已休整了一天一夜，时间有些紧迫，顾杰先生可以行动吗？”

顾杰摸摸脑袋，觉得疼痛之意渐弱，身体却极为轻松，跳下床铺，回复道：“不打紧，卡琳娜老师是打算立即赶路吗？”

卡琳娜说道：“是的，我们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必须加快脚步。”

“太大意了。”顾杰说道：“如果我不盲目练习，我们应该已经赶了很多路程才是。”

亚尔林与米迦列拉循声走进帐篷，见到顾杰已经苏醒，亚尔林问道：“顾杰先生，头部感觉如何？”

“头部？已经没大碍了，想来是之前后脑的伤口引动着其他部位也开始痛，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感谢亚尔林先生的关心。”顾杰回复道。

“米迦列拉，准备收拾行囊，我们要星夜赶路了！”卡琳娜说道。

“是，老师！”

米迦列拉转而向其他人说道：“法里尔，开始拆装帐篷，亚尔林，收拾行李，顾杰，开启机甲，套物资。”

“是！”众人异口同声，各自开始忙活。

卡琳娜站在一边，看着几人相互搭配，十分欣慰，然而当她看到亚尔林与顾杰时，脸露出些许担忧。她心道：亚尔林智慧与魔法天赋十分之高，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点子，这位学生终究会大放异彩；而顾杰先生的微型映射版抑魔阵法最终没能完成，而是靠嵌入更低阶魔石碎片勉强达到如亚尔林所说的程度，可在她看来，那阵法摇摇欲坠，稍稍异动便会损毁，届时，脑毁人痴，变成行尸走肉，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略有不忍，想要叫住顾杰，却停住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