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晚无星无月，就连手电筒打出的光也短的可怕。

黑暗里，两个人抬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蹒跚的走到河岸上，一起用力，水面上噗通一声，入了水。

其实尸体并不重，不需要两个人抬，但是他们为了让尸体沉下去，绑了石头。

两个人看着尸体沉了下去，拍了拍手，吹着口哨离开了。

藏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的曹博文紧紧捂着嘴，听到落水声后，他眼睛突然瞪大，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

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十分钟后，曹博文才敢从石头后面爬出来，跌跌撞撞跑向河边。

而这时夜晚的水下，也无一丝光亮，耳边似有冷风呼啸。被扔下水的女孩身体慢慢下沉，周身的气泡咕嘟嘟的飘向水面，长发就像一波波海藻漂浮在水中。

突然，水中似乎多了一些蓝盈盈的光亮，就像夏日的萤火飞舞散漫，然后慢慢汇聚在她的额间。而她的额间骤然亮起一道白色的光罩，好似一道银色的水幕挡住了荧光的入侵。

荧光们似乎因为被拒绝而生了气，竟然在旋转之中变成了一只箭猛地刺向那道水幕。水幕顿时碎成了碎片渐渐溶解在了水中。

荧光长驱直入，没入了女孩的额间。

突然，下沉的身体静止在了水中。长睫下，一双眸子缓缓睁开。

混乱的记忆让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片刻后，眸中再没有半分的迷离。

“原来，你叫周霃。我叫沃霃，重生在你的身上，大概也是有几分缘分吧。”沃霃身子一转，如同一条鱼一般灵活的往水面飘去，然而，腰间绑着的石头将她一顿，又拉回了深处。

就在此时，她眉心微动，抬头看向水面。

有人来了啊。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跟杀周霃的人一伙的，沃霃将伸出的准备割断绳子的手指收了回去，手轻轻一拽，已经沉入水底的石头就被拉了起来，手一挥，那石头就落在了河床上。沃霃也慢慢飘过去，听着水上的动静。

“姑娘……小妹妹，你还活着吗？”

曹博文猫着腰走在河岸上，不敢大声的叫喊，只是小心的试探着周围。

沃霃微微歪了一下头，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是谁，是周霃被人带走弄死前，在大巴车上唯一一个试图救她的年轻人。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跟来了。

沃霃眸光一转，会心一笑。

曹博文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但是出于道义，他还是打算准备找到天亮，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报警了。至于现在，他也想报警，可惜他穷的连个手机都没有。

“小妹……”

哗啦一声，有东西破水而出。

曹博文吓得跳起来：“谁？”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大哥，我没被淹死，要被你踩死啦。”

“卧槽！”曹博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脚踝。

还活着！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曹博文连忙抓住那只手，将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得，人拖出来后，曹博文竟然开始牙齿打颤。

“你……你……没……事……吧……”

沃霃趴在地上，掀着眼皮，很配合的说：“我好冷，你先帮我把绑着石头的绳子解开行不行？”

曹博文连忙爬起来摸到她腰上的绳子，但是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是怎么绑的。

“打不开……这怎么办，我身上也没有刀……对了，你等等。”

曹博文连滚带爬的往他过来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五分钟才把绳子砸断。

绳子断了，曹博文松了口气，连忙扶起沃霃，小声道：“我们快走，这里距离车站并不远，咱们到了车站就能好好歇会儿，等一下，我把绳子扔下去。”

沃霃站在那看着曹博文将绳子绑在石头上又扔下了水，笑了笑，这个人还挺不错。看来尘世的人，也不都是坏人嘛。

做好这一切，曹博文不由分说的将沃霃背了起来，朝着车站的方向就跑。周霃就是在车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杀掉的，好在这个车站快要废弃了，晚上没有车次，除了灯光，没有监控，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到了车站，曹博文把她放在候车厅里，又给她接了点热水。

“这个车站再过两个月就关了，所以设施简陋，咱们晚上也只能喝点热水了。好在现在是夏天，也不至于太冷而生病。”曹博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里有些灰暗。沃霃捧着纸杯热水看了一眼他的肩上，上午背的褐色背包已经不在了。

“你的背包呢？”沃霃眨着大眼睛，问。

曹博文坐在她身边，笑了笑，似乎怕她内疚，挠着头解释道：“没事，里面也就一些材料，我再回去打印补办就行。”

沃霃凑近他，笑眯眯道：“你身上还有钱吧？”

曹博文愣了一下，这个女孩现在的样子跟上午见她的感觉不一样了，上午那会她明明是有些迟钝和胆小的。

“在你的兜里？”沃霃盯着他的裤兜，一脸的期待。

曹博文下意识的捂住兜，但是面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太抠门，只能硬着头皮说：“在……你要干嘛？”

“我想吃好吃的，想买衣服，听说尘世的食物很好吃。”沃霃一脸期待，她在方丈洲生活了数万年，都在“风餐露宿”，争了一次地盘还把自己争到了尘世，借尸还魂，不好好享受一下说不过去啊。

“啊……”曹博文一脸尴尬，他兜里的钱，也只够他去省城吃住一个月的，他也就是个要去打工的孤儿，哪里有多余的钱挥霍？

可是看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他又不忍心拒绝。

她可是刚死里逃生，吃好点也没错吧。

“可是这里距离市区还有十公里呢……”曹博文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那很快的，你要觉得累我们也可以打车呀。”沃霃一脸真挚。

“呵呵……”曹博文嘴角抽了抽。

算了，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曹博文就舍不得让她失望。捏了捏兜，不就是几十块钱吗？饿几天不就省出来了吗？等到了省城，赚钱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曹博文不打算打车：“我们走吧。”

沃霃扬起笑脸，双手举起看着他，甜甜道：“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