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蓦地一惊,暗骂自己刚才想事情入神,竟是连身后多出人都未曾察觉,回头看去,没想到是那日在东市遇到的少女。
此时少女一改那日装扮,身穿一身素色女子制式的厚重毛织料襦裙,襦裙上身有胡服样式的翻领,领上系了一条雪白狐皮,身子被裹得像是一个特大的团子,再加上一头略往后的垂挂髻,显得煞是娇憨可爱。
少女看着贼厮,表情一脸恶狠之色,心想今日在本姑娘的地盘遇见你,定是要让你这个贼厮得到教训。
而在她身边的女婢却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默,她与少女虽是主仆关系,但她自小被卢国公府女主人崔氏从小带大,向来与少女情如姐妹,无话不谈,自然知晓那日发生了什么。
话说,那日少女气冲冲地走出东市,完后直接跑回了卢国公府,接着便叫了一大帮子护卫又杀回东市,临了,却只看到在地上摇摇晃晃起不来身的大宛马,而那个满脸痞气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了。
少女气急,一帮子护卫看着没逮到欺负自家小娘子的贼人,只得将大宛马牵回卢国公府,进门时,却恰好碰到了自城外军营回归的卢国公。
而卢国公在看到自己向陛下讨要的宝马成了那般模样,又见着少女躲闪的眼神,也未发问,直接拎着少女回府,不顾以往对女儿的宠爱与夫人崔氏的阻拦,拿起藤条便“胖揍”了其一顿。
少女梨花带雨地回到住处,女婢给她上药问了原由,故才得知了东市发生的事情。
此时女婢看着李默,心中却是在嘀咕,这少年生得漂亮,怎么可能如娘子所说一拳就将上好的大宛马击倒了?
一边,李默自是不会被少女的眼神吓退,笑了笑道:“原来是小娘子,你是来找某谢过那日为你拦下惊马以免受唐律责罚之恩来了么?”
少女听了他的话,气的嘴角都抽了数下,那贼厮明明就已经听到自己刚刚所说,此时却又故意提及前日之事,这明明就是有恃无恐的态势。
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婢,见着女婢懂了自己意思回府去叫人,便怒目看向李默说道:“今日吾定不会叫你走出这坊街!”
李默长叹一声,他知道女婢离开的原因,不过也没去阻拦,随后依旧是嘴角含笑看向少女,说道:“某再问问,那马现在是否能行?”
少女不解他怎又问起了马的情况,正是心地纯洁的她心道反正阿莲已经回府叫人了,自己又盯着贼厮,料他也跑不了,便是实话实说道:“马倌看了,没有什么大碍,今日已能小跑了。”
李默有些被少女的天真使得愕然,然脚下却是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贴近了另一座坊的坊墙,说道:“既然那马没有大碍,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为小娘子拦下街边纵马这项祸事的恩情不用报了,就当是那日惹小娘子你不快的赔礼了。”
少女自打在街上看见李默,便一直注视着他的行动,此刻甫一见他退了几步,又听他话中有想跑的意思,想也没想,上前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袖口。
冤家宜解不宜结?笑话,父亲从小便没有打过姑奶奶我,因为你,被揍了一顿,现在被打的地方还疼着呢,不出了这口恶气,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许是觉得李默被自己抓住逼在了坊墙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掉,少女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对尖尖的虎牙道:“从小吾父便说,做人就要知恩图报,不报了恩,我心中便总是觉得烦闷,恩公还是不要跑的好。”
李默心中道了声好善变的小娘子,面色上却没有多少变化,说道:“某行得端坐得正,就是面对皇帝陛下都不怕,跑什么?这便好生等着小娘子报恩。”
少女的表情露出了鄙夷,可还未等说什么,李默却忽然看向了她身后的一处蓝天,语气惊讶道:“光天化日,竟有仙人御剑而行?”
从小就听惯娘亲讲述鬼怪故事的少女对神仙鬼怪之事一直都很好奇,看他神色不见有假,急忙向着身后蓝天看去,然而只看见了一只刚飞来的雀鸟,下意识问道:“仙人在哪里?”
可刚是说完,她才觉着手上空空,这才想到刚刚自己扭头去看“仙人”时,一时意动放开了贼厮,扭头看去,贼厮竟然已经翻到了近丈高的坊墙去了。
李默坐在包裹着黄土外层的坊墙上,看着在地上一脸恼意跺着小脚的少女,却是再也不忍其憨态外露,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世间可没有什么仙人,就算是有,估计某算其中一个,小娘子,某去了,日后莫要想念。”
说完,他便跳下坊墙的另一侧。
少女愤恨地看着坊墙,竟是又让这贼厮跑了!
末了,她越想心中越气的慌,就冲着面前坊墙再不顾贵族仪态骂道:“下次定要打死你个狗鼠辈!”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抬脚就冲着坊墙狠狠踹下了一大块黄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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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当朝大将,秦琼很清楚一点,大唐最主要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南方那些僚人,也不是窝在高山上骑矮马的吐蕃人,一直都是草原上的王庭,哪怕现在东突厥国土已经成了大唐的疆土。
(吐蕃成了气候也是在高宗之后了,再从中原王朝变更的史实上来说,对中原王朝威胁最大的一直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有了马,才能追击敌寇,才能不教胡马度阴山,马蹄铁对于大唐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神物。
瘦弱多病的翼国公骑着马,就像是在奉承着那句“兵贵神速”,一骑绝尘地入了宫城。
那些个宫城守卫还在纳闷,这翼国公向来不似卢国公、吴国公那般鲁莽,今日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