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攀县，大营内。

“城外的突厥，如何了？”

李懿问道。

底下只有一个斥候，恭敬地抱拳道：

“禀将军，突厥没有动静，仍然驻扎在五十里外，并未派遣斥候和骑兵骚扰。”

李懿沉吟片刻。

这突厥，如今是跟自己僵持不下了吗？

而后他点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还有，吩咐其他人，持续关注突厥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动，即刻回来禀报！”

斥候点头称是，随即便退出了李懿的军帐。

留李懿一人，在账中独坐。

这颉利和突利两个可汗，是要跟自己在攀县死磕啊……

李懿并没有着急，反而有些好笑。

突厥这是在赌，赌他李懿在攀县的粮草储备不足，赌他城内人吃马嚼又被大军围住，没有粮草补给，撑不了多久。

可是这两个可汗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己也不能撑多久？

幽州处于北方，入冬要比中原和南方早不少。

如今夏日已经快过了，距离冬季也不过就几月而已。

这里的冬天，雪可是很大的。

若是突厥再在这里跟他僵持几个月，不说他们的粮草消耗巨大，恐怕自己家里都要出大问题！

苦寒之地，突厥又是游牧民族，牧民以牛羊马匹为生。

此次出兵幽州，二三十万的大军，几乎掏空了突厥各个部落的青壮。

东突厥的势力范围很广，包括了后世的整个蒙古高原和辽东，北边甚至到了贝加尔湖附近。

他们本来就生活在北方，到了冬日，便到处迁徙，为牛羊寻找温暖合适的牧场。

而迁徙这种事情，没有青壮在家，仅凭妇孺是很难完成的。

若是过冬时只让这些老弱妇孺在家，他们便只能用栅栏围住牛羊，冻倒是问题不大，牛羊身自有毛皮，但是雪一下来，连草皮都看不见了，牛羊们吃什么？

所以，突厥若是还不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少说冻死饿死牛羊与族人，若再遇到暴风雪，那可就是一死一大片了。

这便是李懿为何不担心突厥跟他死磕到明年的缘故。

......

此时，突厥大营。

不出李懿所料，这里发生了一场争执。

所有的部落首领再次齐聚于此，看着位处的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

“可汗，若还不攻打攀县，那不如早早退兵吧！”

说话的是阿史那莫哥。

颉利可汗皱眉道：

“尔等何出此言？”

阿史那莫哥道：

“可汗，如今已过了盛夏，再过三月，恐怕草原便要下雪了。”

“若是还不尽早结束与李懿的纠缠，咱们便要被拖在幽州了啊！”

突利可汗这次，站在了这些部落首领的一边：

“莫哥说得是。家中牛羊倒是其次，本汗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颉利可汗看他，道：

“噢？什么问题？”

突利可汗叹了口气，道：

“此番出征，部落里的青壮们都来了幽州，且不说家中牛羊迁徙时人力不足，主要是怕有那些零散的部落，会趁此机会吞并啊！”

草原之，突厥一家独大，但是他们不可能将所有部落收归己用。

民风剽悍，也不全都是好处啊。

执失思古也道：

“不止如此，可汗，我突厥大军如今的士气，可是相当低落啊！”

闻言，突利可汗有些疑惑了。

“为何如此，不是没有打起来么？”

执失思古摇头道：

“正是因为没打起来，所以儿郎们更加担心了。”

“半月前，那李懿在城头射箭，例无虚发，八百步外箭箭杀人。”

“当时此事传回大军，便引得将士们哗然不止。”

颉利可汗也道：

“可如今已过去半月，难道关于此事的谣言还未停歇？”

阿史那莫哥道答道：

“禀可汗，非是谣言不停，而是因为大军已在此处围了攀县近一月之久，却迟迟不攻。”

“唉，底下的流言我已派人去打探过了，都说，也许是可汗怕了李懿……”

颉利可汗一拍桌，怒道：

“岂有此理！”

“若不是当时他们害怕，士气低落，本汗岂会如此！如今又怪到了本汗头来！”

他一发怒，营帐内便没人说话了。

大家都不傻，没有人想去触他的霉头。

虽说这是一次李懿斩首五万突厥之后，他们第二次齐聚在此，但事实，大家已经独自来探过好几次口风了。

阿史那莫哥和执失思古倒是没来，来的都是小部落的首领。

他们人最少，也最着急回家，心疼自己部落里的牛马，也担心本就不多的士卒送死。

这些人零零散散的早已经来问过两个可汗多次，到底什么时候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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