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年底时,林如海身染重疾,来书信要接黛玉回去。贾母打发贾琏送她,却说仍要是带回来。于是贾琏和黛玉收拾好行李盘缠,择日登船南下,往扬州去了。
“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一切都等到家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苏锦知道这次回去要不了多久林如海就不行了,所以也就没以一定会没事之类的话来安慰林黛玉,只是先让她心里埋下打算以后的种子。
特殊情况,所以船行的也很快,很快就到家了。
林府的管家在码头迎接,及至府中,看着脸上有惶惶之色的下人们,苏锦暗道不好,看来林如海身染重疾不容乐观的情况已经传遍了府中。
黛玉心急,入府就要去看父亲。却听管家说,让黛玉先歇息,等老爷一会儿传唤。
待林如海强自梳洗一番,遮掩病容,黛玉和苏锦终于见到了他。苏锦暗道:果然是拳拳父母之心啊。
林如海小心的擦拭了黛玉的眼泪,问他在外祖母家过的如何。
黛玉哽咽道:“外祖母非常疼孩儿,吃穿用度都和他们自家的姑娘一般无二,父亲不用挂心。”
苏锦:果然是父女,都是一般的报喜不报忧。
林如海叹道:“你母亲生前就说你外祖母最疼的就是她,你在贾府有外祖母护着我也就放心了。”
苏锦觉得她需要和林如海单独谈谈。
而冰雪聪明的黛玉已经听出林如海的情况不容乐观,要不然怎会以托孤的语气来说外祖母以后护着,他就放心了。
黛玉的泪又下来了“我不要外祖母护着,我只要父亲你护着我。”
林如海听此言语,几近绷不住。于是说让黛玉先下去歇息,他找贾琏说一些事情。
看来是要贾琏主事了。
苏锦于是说:“林老爷可否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单独给老爷说一些事。”黛玉很疑惑,出于对苏锦的信任,对林如海介绍:“父亲,这是外祖母给我的丫鬟,紫鹃姐姐,她对我很好,一直很为我着想。”
于是林如海应允了。
黛玉带着其他下人一起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苏锦和林如海。看着林如海审视自己的眼神,苏锦坦然道:“想必林老爷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林如海叹道:“是啊,这已经是事实了,回天乏力,黛玉还小,还要拜托你多多开解她。”
苏锦说:“这是我的职责。那么老爷是准备把事情都交给琏二爷处理,然后就这么让黛玉再回去么?”
林如海眼睛锐利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一个丫鬟怎么也想掺和到主子的事情里吗?”
苏锦不卑不亢道:“我只是在为我们姑娘着想。我知道您觉得黛玉是一个姑娘而且还小,所以想着让她外祖母家庇护她即可。虽然我是贾府出来的丫鬟,但如今我是跟着姑娘,所以少不得要为姑娘打算。您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别人手中更好呢?”
林如海道:“黛玉毕竟是一个小姑娘,而且贾母也有意把她许配给贾宝玉,所以黛玉如果在她外祖家必然这辈子也无须担忧。这边家产就由贾琏来处理,贾府必定不会亏待黛玉。如果黛玉这辈子可以在庇护中衣食无忧,那么为什么还要让她劳心费神呢?”
“不不不,林老爷,您错了。所谓隔辈亲,贾母确实对黛玉很好,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贾母年纪已经很大了,还能护着黛玉多久?如果有那么一日,您应该知道她两个舅舅是怎样不管内眷的作风,而且王夫人之前就和黛玉母亲不对付,所以你还指望她对黛玉好吗?第二对于贾母来说,黛玉毕竟是外孙女,如果一旦和宝玉,说大些,和贾府的前程相关时,你觉得贾母会选择黛玉而不是内孙和贾府吗?更何况,您说的和宝玉有意定亲,这事毕竟没有敲定下来。”
林如海若有所思,他不得不承认苏锦说的是对的。之前他只是不想刻意去这么想而已,而且觉得把家产给了贾府,有贾母坐镇,他们也不会亏待黛玉。
苏锦继续说:“而且您觉得贾宝玉是良配吗?虽然下人不当议论主子,但是事到如今,还是需要让您知道,贾宝玉怜惜每一个姑娘,不管是主子下人,爱吃脂粉这应该是声名远扬的,而且对功名也深恶痛绝。”
林如海觉得身子站不住了,连连咳嗽,他说:“你叫紫鹃是吧,紫鹃姑娘,你先下去吧,这事我需要好好想想,然后再做打算。”
苏锦行礼退下。
黛玉拉着苏锦问:“紫鹃姐姐,父亲是不是情况不乐观了,他们都瞒着我,不肯说实话,只要我宽心,但是你不要瞒着我,你知道的,我不知道实情怎么能宽心。”
苏锦如实道:“姑娘,您父亲林老爷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了。”
黛玉一听,虽然早有准备,却依然觉得犹如晴天霹雳,打碎了最后一点幻想。苏锦把黛玉拉近身体,轻轻的拍了拍她,继续说:“确实是很难过,但是姑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林家的主子能主事的就只剩你了。这份责任你必须要担起来。”
黛玉很久很久都没有出声。苏锦就这么抱着她,无声的安慰着。
良久,黛玉从伏在苏锦身上站直,坚定的说:“我一定要让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坚强起来,一定会担起这个责任。”
黛玉这话是说给苏锦,更多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让人心疼。
一直到晚上,苏锦都听说林如海没有召见贾琏,看来他是把她的话听到心里了。而黛玉则利用这段时间召见了林府的管家,了解林府如今的账务情况和府中人员。
晚饭时,林如海和黛玉一起用膳,也了解了黛玉下午的所作所有,于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打算。
此时的贾琏却在暗自嘀咕,按说林府已是绝户之景,他来也是打算接管林府的一切,但是这一日竟然没见到林如海,他觉得自己和贾府的打算将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