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邓禹毫无形象的笑出了声,盯着刘歆道:“国师公还在乎这个?”
说完话,邓禹还特地瞥向了那一具被抽打的面目全非的尸骸。
刘歆眼中闪过一道恼怒,但瞬间又消失了。
他丢下了鞭子,冷冷的道:“朕当然在乎,所以你必须死。”
邓禹一点儿也不惧怕的道:“国师公自称朕,似乎有些不妥。”
刘歆冷冷的盯着邓禹,像是看死人一样,道:“朕坐拥整座皇宫,为何不能自称朕?!”
邓禹笑道:“可王莽已经将帝位禅让给了鱼禾,并且将传国玉玺也赠给了鱼禾。鱼禾坐拥半壁江山,似乎比你更适合自称一声朕。”
刘歆猛然瞪起眼,如同惊醒的狮子,看向了隈嚣。
隈嚣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翻遍了整座宫城,也没有找到传国玉玺所在。王匡、公孙述、刘伯升等人也没有得到传国玉玺。
所以邓禹说的八成是真的。”
刘歆又惊又怒,气的想吐血,他毫不顾忌邓禹还在场,冲着章台宫内声嘶力竭的怒吼,“你将传国玉玺给别人也不给我!你该死!你该死!!”
刘歆这话是冲王莽喊的。
至于王莽听不听得见,那就没人知道了。
隈嚣将头别开,不愿意看这位昔日受人敬仰的国师公癫狂的样子。
邓禹则看着刘歆在哪儿发疯。
刘歆冲着章台宫喊了许久,似乎觉得不解恨,又冲到了身边的侍卫跟前,抽出了侍卫腰间的刀,对着地上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骸就是一通狂砍。
邓禹看着刘歆将那具尸骸砍的不成人样了,皱了皱眉头道:“昔日王莽跟你同吃同住,同榻而眠,待你如同亲兄弟。
若是他看到了你今日的行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刘歆猛然回神,愤怒的瞪着邓禹嘶吼,“他篡了我刘氏江山,即便他待朕再好,那也是乱臣贼子!!”
邓禹嘲讽的道:“篡汉立新,不也有你一份吗?不然你是如何坐上国师公的位置的?”
刘歆怒斥,“朕那是被他所迫!”
邓禹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刘歆的谎言,“被王莽所迫的刘氏子弟不知凡几。舍生取义的多不胜数,但却没有你。”
刘歆恼羞成怒,“你找死!”
刘歆持刀砍向了邓禹。
邓禹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隈嚣叹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挡在了邓禹面前,挡下了刘歆的刀。
刘歆如同野兽一般,对着隈嚣喝斥道:“隈嚣,你敢忤逆我?!”
隈嚣紧紧的抓住了刘歆的臂膀,避免刘歆再次行凶,然后冲着刘歆沉声低喝,“陛下,您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邓禹那是刘伯升和刘秀的人。
此刻为了泄愤杀了邓禹,那就等于逼刘伯升和王匡等人联手。
到时候这宫城怕是就守不住了。
他们所有人都得拿性命为刘歆的疯狂买单。
“来人!给朕拿了逆党隈嚣!!”
刘歆并没有在隈嚣的低喝声中清醒,反而更加疯狂。
周遭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上还是不该上。
他们虽然臣服于刘歆,但是对隈嚣十分信服。
他们深知,没有隈嚣,宫城根本守不住。
拿了隈嚣,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王匡等人。
所以他们犹豫了。
隈嚣攥紧了刘歆的胳膊,大喝一声,“陛下!”
刘歆身躯一僵,似乎清醒也一些。
也不知道是隈嚣将他喊醒了,还是隈嚣把他捏疼了,他疼醒了。
刘歆眼中多了一丝清明,没有再喊闹。
他凶狠的看了邓禹一眼,威胁道:“朕迟早杀了你!”
邓禹淡然一笑,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刘歆瞥了隈嚣一眼,道:“此间事情就交给你处理,朕乏了,要回宫歇息。”
说完这话,刘歆挣脱了隈嚣的手,踉踉跄跄的回章台宫去了。
隈嚣看着刘歆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侍卫们吩咐道:“将地上的尸骸拖到花园里去掩埋。”
侍卫们应了一声,去收殓那已经被砍的不成人形的骸骨。
隈嚣看向了邓禹略显尴尬的道:“让你看笑话了。”
邓禹淡然笑道:“国师公八成是疯了,博士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隈嚣瞪了邓禹一眼,邓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隈嚣盯着邓禹道:“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处置,那王莽的骸骨,我也能处置。我可以给刘伯升一个面子,将王莽的骸骨交给你,但刘伯升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出兵帮我们一次。”
邓禹好笑的道:“帮你们一次能如何?帮你们逃脱了王匡和公孙述的围堵,能帮你们逃脱樊崇的围堵?
我们自己如今还被樊崇堵着呢。”
隈嚣咬牙道:“你们只需要出兵帮我们逃出宫城即可。”
邓禹笑问道:“没有了宫城,王匡和公孙述再向你们发难,你们拿什么去守?”
宫城对如今的隈嚣等人而言,是一个牢笼,却也是个保护伞。
隈嚣等人如今虽然被关在宫城里出不去。
但有宫城的城墙保护,王匡和公孙述也没办法轻易攻进来。
一旦离开了宫城,失去了保护伞,隈嚣等人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隈嚣瞪了邓禹一眼,“我们如何守,还不用向你交代。”
邓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为了一点王莽的残骸,让我们去跟王匡和公孙述为敌,我家主公恐怕不会答应。
这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我家主公问王匡讨要王莽的残骸,也只是付出了五百担粮食而已。”
隈嚣瞪起眼,“没有商量的余地?”
邓禹笑道:“有啊,你向我们投诚,我们自然会救你。但你会吗?”
隈嚣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
“当然不会!”
邓禹淡淡的笑道:“即使如此,那就是没得谈了?”
隈嚣咬着牙准备点头,就听邓禹继续道:“不过我得提醒博士,我此次离开宫城以后,恐怕就再也没人会进来了。”
邓禹是在提醒隈嚣,隈嚣此可还能提一提条件。
错过了,就再也没提条件的机会了。
隈嚣听到这话,没办法再拒绝。
他们如今是孤军,任何一点儿助力,对他们而言都是救命的稻草,他们必须抓住。
隈嚣沉声道:“那我退一步,你们无需出兵,你们只需要想办法给我们创造机会,让我们逃离宫城即可。”
邓禹看了隈嚣一眼,淡然道:“仅凭王莽的残骸,怕是不够吧?”
隈嚣微微眯起眼,“那你们要什么?”
邓禹笑眯眯的道:“你们在宫里分到的那些钱财。”
隈嚣瞳孔一缩,“你们可真贪心!”
虽说樊崇带人抄了他们在城外的营地,将他们在三辅之地抄到的钱财洗劫一空。
但是他们在长安城,在宫城里搜刮的,全在他们手里。
数额还不小。
“博士说笑了,我们可没有半点贪心,救你们一命,拿点钱财并不过分。”
邓禹依旧笑着。
隈嚣仔细打量了一番邓禹,意味深长的道:“昔日你在我门下求学,整日里笑眯眯的像是个善人,没想到你是一个面善心狠的家伙,我倒是小瞧你了。”
邓禹笑而不语。
隈嚣微微握了握拳头,道:“好!我答应你们了!我们只要离开了宫城,就将那些钱财交给你们!”
邓禹点了点头,躬身一礼,“那就烦劳博士将王莽的残骸交给我!”
隈嚣吩咐人去取了王莽的残骸,交给了邓禹。
邓禹背上了王莽的残骸,离开了宫城。
至于邓禹会不会履行诺言,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隈嚣轻而易举的将王莽的残骸交给等于,到底是为了求援,还是有其他目的,也只有鬼知道。
总之,邓禹背着王莽的残骸回到了博世侯府邸,将残骸交给了刘秀。
刘秀将残骸又交给了孔放。
刘伯升命人将自己存留的那一份王莽的残骸和从王匡手里讨要的王莽残骸一并交给了孔放。
然后兄弟二人,以及手下的马武、邓禹等人,齐刷刷的看向孔放,静等孔放兑现承诺。
孔放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王莽的残骸,看着刘伯升等人目光炯炯的,心中叹了一口气,拱手向金陵城方向一礼,缓缓的道:“鱼禾此人,非同凡响……”
“……”
就在孔放称赞鱼禾非同凡响的时候,鱼禾正坐在襄阳城伤兵营的一张床塌前,一脸无语的给某人喂饭。
某人吃一口饭,道一声谢,还时不时嘿嘿傻笑两声。
“嘿嘿嘿……”
当某人再次发笑的时候,鱼禾终于扛不住了,喝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某人乐呵呵笑道:“能得陛下如此厚爱,臣肯定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鱼禾白了某人一眼,“那你可想多了!”
被皇帝侍奉过的人太多了。
某人根本排不上号。
真正称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人的,是那一位带着老婆,跟皇帝一起同榻而眠的。
还是老刘家的皇帝。
“臣可没有多想,其他人可享受不到臣这种厚爱。”
某人傲娇的扬起头,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而鱼禾麾下,敢在鱼禾面前傲娇的就一个人。
岑彭!
鱼禾让这厮去打半个巴郡。
这厮为了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了向鱼禾证明他有大能耐,入了巴郡以后,带着五千人马就横推了过去。
虽说公孙述将大部分精锐带去了三辅,但是留在蜀中的兵马也不少。
特别像是巴郡这种要地,留下的兵马数量更多。
各城池、关口、要道上加起来,足有三万多人马。
这厮不思徐徐图之,居然选择了横推。
每一战还亲自当先锋。
然后巴郡是拿下了,但是落了一身伤,被人抬回了襄阳城。
不仅是他,他手下有一千多将士都是被抬着回来的。
还个顶个的骄傲,明明伤重的快死了,偏偏一个个都仰着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功臣似的。
鱼禾也是看他们有功,才容忍他们放肆一次。
不然早吩咐巴山将他们吊起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