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
赵仓匆匆赶到安平客栈。
他先递给钱玳一个木盒,道:“这是青玉接续膏,给你那鱼姬敷上,不出半月,割裂的脚筋便可恢复。”
钱玳伸手接过,只听赵仓又道:
“走,钱兄弟,去看看宅子。”
效率这么高?
看来赵老大在东平府城人脉不小。
钱玳点点头:“好。”
当下,他便叫上白蛇姐弟,背起李婉儿,一道下楼。
交了房钱后,钱玳笑问郭达刚:“郭掌柜,你这里的瑞露酒,在下十分喜爱,不知可否大量购买?”
郭掌柜放下旱烟杆,面露难色,道:“钱青卫,实不相瞒,这瑞露酒,小店存货也不多,都是从城外江边酒坊订购的。”
“既如此,那便罢了。”
钱玳略有遗憾。
不再逗留,随赵仓乘坐一辆马车,离开了安平客栈。
马车穿街过巷,不久,在西城泰合坊中,一处大宅前停下。
几人下了马车,入目是一扇斑驳的朱漆大门,大门上有一个歪斜悬垂的牌匾,上面写着韩府二字。
此刻,门外正立着一个肤色偏黑的中年人,他身穿青色缎袍,头戴员外帽,一副管事打扮。
见到几人下车,此人连忙上前,恭敬道:“赵赤卫,您到了。”
“嗯,于管事,这位是钱青卫,宅子的买主,接下来,你来介绍介绍这栋宅院。”赵仓吩咐道。
“是,赵赤卫,钱青卫,我们还是去宅子里走走看看,这样更加直观一些。”于管事建议道。
“可以。”
吱吖。
于管事推开掉漆严重的大门,迈步走进宅院内。
院子里比较干净,并没有杂草,几间房屋明显有些年久失修,但却并没有积尘或是蜘蛛网遍布的情况,俨然有人打扫。
于管事边走边介绍道:“这是一座三进大院,前主人是本地小有名气的药商,据说因为得罪了人,被灭了满门。”
“这座宅院已经空置三年多,没有人愿意买,都嫌不吉利,但我们牙行也不能不管,是以每隔几个月便会请人打扫一番,反正也不贵。”
钱玳笑道:“未料于管事竟然坦言相告,这对你可没有好处啊?”
于管事苦笑道:“这宅子的情况,在附近稍微打听便可知晓,在下没必要隐瞒什么。”
钱玳点点头,暗自将灵识放出,很快便将这院子全部探查了一遍,没什么异常之处。
于管事道:“哦,对了,这韩宅左边还有一处园子,不过早已荒败。”
“曾经敝行还准备特意整饬一番的,但民夫们只是进那园子查看一次,出来后纷纷染了病,便作罢了,那园子邪门的很,再没人敢进去过。”
“哦?”
钱玳来了兴趣,将灵识向园子那里蔓延,只见那园子果真十分荒凉。
半人高的野草疯长,充斥了整个园子,不知名的藤蔓和荆棘四处游窜,爬满了园中的凉亭和回廊。
那野草丛中,甚至还有一口枯井,井口被一方大石盖住,显得有些古怪。
收回灵识,钱玳道:“这宅院的规格不大不小,还有一处园子可供赏玩,不错,我买了。”
于管事顿时愕然:“钱青卫就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钱玳哭笑不得:“于管事,听你这意思,怎么还不希望我买似的?”
于管事一个激灵,赶忙道:“没有,绝对没有,钱青卫能够买下此宅,实在是于某的幸事,这宅子价格不贵,五百两银子即可。”
钱玳:“好,成交。”
于管事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多少年了,这宅子终于卖出去了。
我太难了。
签好文书,钱玳递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于管事双手接过,并把房契交给钱玳。
就这样,在东平府城,钱玳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午时,钱玳请赵仓在周边一栋酒楼里吃了顿午饭。
席间,钱玳叫屈道:“赵老大,那宅子恐怕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赵仓哈哈一笑:“钱兄弟,难道韩宅的格局不好吗?”
“好好好,好得很!”
……
未牌时分。
钱玳与赵仓来到了玄衣卫衙门。
两扇黑漆大门敞开,门口两边,蹲着两只怪兽雕像,它们身形如虎,头尾似龙,头生独角而后仰,状貌凶猛威武。
赵仓道:“这两只雕像,乃是上古神兽貔貅,有镇邪之效,有它们在,任何人都不敢窥伺玄衣卫衙门。”
“走吧。”
紧接着,二人迈步走进。
前庭中不见人影,二人径直步入正殿。
正殿名为安民殿,内部装饰构造大气朴素,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此刻,巨大的殿中立满了人。
后排全是身穿青色狂蟒纹玄袍的青卫,排头站着三位身穿赤色凶豹纹玄袍的赤卫。
最上首,正中端坐着一位魁梧的老者,他身穿绣有银色恶虎纹路的玄袍,面色和蔼,双目炯炯有神,颌下留有三寸白须。
最令钱玳印象深刻的,这老者的头发竟然呈黑白两色,沿着中心线,左边是黑发,右边的白发,颇为奇异。
老者左右两边,分别站立着一瘦一胖两位身着赤色凶豹纹玄袍的男子。
赵仓与钱玳走上前,二人单膝跪地。
赵仓抱拳,朗声道:“启禀赵玄衣,清河县青卫钱玳,已经带到!”
之前赵仓便介绍过,钱玳自然知晓眼前老者,乃是东平府玄衣卫首领,银卫赵锦山,也是赵仓的父亲。
他立刻抱拳道:“属下钱玳,见过赵玄衣!”
赵锦山呵呵笑道:“好好好,你二人快快起身罢。”
他上下细细打量一番钱玳,道:“久闻钱小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是个少年英杰啊。”
钱玳恭敬道:“属下不敢当。”
“好,不骄不躁,来人,赐钱玳青卫令牌。”赵锦山道。
很快,两名年轻青卫一人托着一个托盘走到钱玳面前。
只见一个较小的托盘上,放着一枚通体青色的令牌,背面铭刻有一条蟒蛇图案,与当初赵仓在城门口亮出的令牌异曲同工。
钱玳伸手拿过,揣入怀中。
他又看向另一个较大的托盘,上面摆有一柄雁翎刀,以及一面巴掌大小的乌黑小盾。
赵锦山抚须笑道:“这雁翎刀,是化劲青卫标准佩刀,乃是极品法器。至于这枚乌甲盾嘛,则是作为奖励,以褒奖你在清河立秋之战中的功劳。”
“它是下品灵器,已经孕育出了一丝灵性,炼化之后,只要收入丹田好生培养,便能拥有不弱的防御效果。”
钱玳心中一震,暗道好大的手笔。
他之前特意了解过,法器之上,还有灵器、法宝,都分为下中上极四品,灵器的威力要远超法器,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没想到,这位赵银卫,竟然对他这般看好。
想到这里,他暗暗向赵仓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毋庸置疑,这里面,定然有赵仓的助推。
钱玳面色平静的接过雁翎刀和乌甲盾。
正好,之前那一把中品法器雁翎刀,经过多次使用,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刚好换用这把极品雁翎刀。
而另一边,赵锦山话音刚落,殿中便响起了阵阵议论之声。
“居然是下品灵器,老爷子也太大方了吧?”
“是啊,防御类的法器都不多见,更何况是灵器了,不得不说,这个奖励有些重了。”
“哼,不过是在那偏远县城之地立了尺寸之功,他钱玳何德何能?”
“就是,若是昔日我等几位化劲巅峰在,哪里有他钱玳出风头的机会。”
不满之声此起彼伏,显然众人对钱玳的战绩并不认可,甚至不乏诋毁之词。
赵锦山恍若未觉,也没动怒,悠悠然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前排三名赤卫,有一位正是王发宝,他朝身后大喝了一声:“闭嘴!”
顿时,站在他身后的一众青卫果断钳口不言,毕竟,他们的直属上司便是莽夫王发宝,不敢得罪。
至于其他青卫,仍旧争议不休。
他们的上司——另外两位赤卫,嘴角含笑,既不出言贬低,也不开口制止,眼神却不时瞥向赵仓和钱玳。
赵仓面无表情。
听到这些人口中渐渐吐出污言秽语,钱玳眉头微蹙,他转过身来,面朝众人。
目光平静道:“在下初来乍到,看来并未得到诸位同僚欢迎。”
“也罢,既然如此,诸位但凡处于化劲境,皆可上前与我一战。”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仿佛一根火柴,瞬间将众人怒火点燃。
“钱玳,你太过狂妄了!”
“从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
“钱玳,你什么意思,小瞧我等吗?”
钱玳双目微微闭合,幽幽道:“我不是针对谁,我想说的是……”
“各位,都是垃圾。”
顿时,群情激愤。
“卧槽!”
“我忍不了了,钱玳,我在演武场等你,有种就来!”
“走走,去演武场,今日必要镇压此獠!”
一众化劲青卫转身便走,眨眼间便悉数离去。
旋即,赵锦山也站起身,笑道“玄衣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钱青卫,走吧,让我等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言罢,抬脚走出大殿。
那一胖一瘦两人相跟而去,并未多看钱玳一眼。
“钱兄弟,让这些宵小之辈开开眼界。”
赵仓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叫上钱玳走了出去。
玄衣卫演武场,位于衙门深处,周边种植着苍松翠竹,绿树葛花。
这演武场呈圆形,地面由坚硬的黑石铺就,面积很广,直径足有五百多米。
此刻,钱玳站在场地中央,等待周围青卫上来挑战。
“我来会会你!”
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卫走来,没有繁文缛节,上来便一拳轰向钱玳。
这位只是化劲初期,钱玳只是稍微侧身,然后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凌空抡上一圈,朝外一扔,其人便远远飞出,砰的一下落在黑石地面。
很快,一位位化劲初期乃至中期的青卫,陆续攻向钱玳,又被钱玳陆续轻描淡写的扔出。
“欺人太甚,我宋祖荣来会会你!”
话音刚落,一位体态肥胖的青年纵身而起,双手抓握,犹如一个大锤般,朝钱玳从天而降打来。
看着对方那恐怖的体型,钱玳心里一惊,脚步宛如幻影般移动,迅速脱离。
轰——
咔——
宋祖荣锤拳砸中地面,霎时间,黑石碎裂,到处崩飞。
而且,他的双脚竟然直接压出一个五寸深的小坑,那黑石直接被他踩得塌陷了下去。
好惊人的体重和力量,钱玳暗忖。
眼前的宋祖荣俨然是化劲巅峰,光凭这一身体重,就能打败不少人。
但,也绝非没有弱点。
钱玳微微一笑,脚下运转玄螭游云步,整个人好似化作一条滑不溜秋的黄鳝,不断骚扰宋祖荣。
一指又一指,不时落在宋祖荣身上各处,一丝丝虎破劲点出,让宋祖荣极为难受。
这是《金牛白虎镇天功》中,附带的一门指法,名为穿心指力,专门配合虎破劲施展,能够充分发挥出虎破劲的穿刺效果。
宋祖荣的体型,注定了他在速度上有明显的弱点,动作迟缓,不够灵敏,此时的他,只觉得身上仿佛遭受着万针加身的痛苦。
这些针刺般的劲力,虽然威力不大,但却特别恶心,让他不得不运转劲力抵抗,分神严重。
不到一盏茶工夫,他便感觉力有不逮,额头上冒出稠密的汗珠。
“罢了,不打了,你这厮是属泥鳅的,我宋祖荣打不到你,但你也伤害不了我,扯平了。”
宋祖荣眨眨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肥硕的大手去抹额头的汗珠。
突然,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怒道:“直娘贼!你怎么还点我,都说不打了。”
钱玳立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愿意扯平,我还不愿意呢,我这劲力才只发挥了不到一成,还有九成尚未使出。”
宋祖荣连忙摇头,不敢再口里花花,道:“我宋祖荣认栽,认栽。”
钱玳笑着点点头,这胖子有点意思。
“什么,皮糙肉厚宋祖荣都败了?”
“这家伙一身肥肉防御力惊人,等闲根本伤不到他,加上天生巨力,简直无解,他都输给钱玳,恐怕我等更没有机会了。”
“唉。”
剩余的那些青卫,纷纷遗憾叹息。
想到之前钱玳嚣张的模样,如今非但没有找回面子,反而被打击的更深了。
“小胖子都败了,好,很好。”
站在远处观战的赵锦山面露笑意。
“可不是,总算能找到一个同辈中压制他的对手了,否则放任下去,指不定就无法无天了。”那身材肥胖的赤卫,脸上堆笑。
“哼,你这破儿子还不够无法无天吗,都是让你给惯得!”身形瘦削的赤卫冷声道。
闻言,肥胖赤卫大怒:“庄禾,放你娘的臭屁,什么叫破儿子,你儿子与我儿相比,不过是土鸡瓦狗!”
“宋开,你放肆!”庄禾勃然大怒,抬起手就要扇宋开一巴掌。
“好了,身为唯二的两位第五境玄衣卫,在属下面前这般不顾仪态,成何体统!”
赵锦山呵斥了一句。
庄禾与宋开冷冷瞪了对方一眼,各自撇过头去。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