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有男人低声咒骂,“妈的让她跑了!”
“这山里豺狼虎豹的,非把她撕碎不可。”
“这妞看着力气不大,腿脚倒是利索,跑得比兔子还快……”
“别抱怨了,赶紧找,若是泄露了行踪,副帮非把我们两个剁了腌起来挂腊肉!”
二人一句接着一句,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遥咽了咽口水,躲在隐蔽处不敢动弹。
山林风盛,呼呼而过,混身湿透,心如在水底,人便不免全身发冷。
这真的是刀口上玩命呢!
那二人正要往前走去,突然停步,向地面一处看去。
有水珠滴答落在了地上,带着明显的湿痕,本来光线昏暗,也不显眼,可巧的是月光穿透树叶,正照在沾着水湿的山石上。
谢遥怕极,一动也不敢动,余光看去,只觉有黑影倒影在地,森森寒寒,两刀两人,正慢步在朝她藏身的地方靠近。
谢遥一咯噔,心顿时提了起来。
哪怕心中默念千万次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可二人却朝她藏匿的地方越走越近。
她被发现了!
三十两,为了三十两就把命搭上,不值得啊!!!!
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逼近的恐惧,谢遥跟兔子见了猎人一般拔腿就溜,见路就踏,越急越错,慌乱中一个趔趄,人跟球一般咕噜朝前滚了一圈。
她挪着身子朝后退去,那二人已经追了上来,看见她就像老虎看见一块肥肉一般,目露出寒光。
无处可逃。
谢遥不由四处喊叫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
这就像是人临死前的惯性挣扎一般,谢遥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她。
两人渐渐逼近,好似在笑她死到临头居然还在求救,无言的嘲笑她:你叫吧,使劲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谢遥才十八!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荒郊野岭!她还要赚钱养家,她还要嫁人!
可惜无人回应,就好比一滴水落入了江河中,悄无声息。
谢遥咬牙拔出刀,慢慢站了起来,饶是心中自知已经无望,脑子一片空白下,却依旧提醒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并未回答她的话。
谢遥还在挣扎,“……我可是朝廷捕快!”
其中一个举起刀,冷笑一声,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去阎王殿问问阎王爷吧!”
谢遥举刀去挡,却双拳难敌四手,三两下就被挑飞了佩刀,两人一刀在左一刀在右,竟要双刀将她砍死!
谢遥唇色发白颤抖,不由闭眼,却只听到耳边厉风疾过,两声异响,预想中的人头分离并没有降临。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很显然,不是好人。”
谢遥猝然睁开眼。
她猛然回头看去,月色朦胧处,楚昭一身锦色黑衣,携着佩刀,正面无表情站着。
那两人明显认出了楚昭,不由往后一退,目光顿时戒备。
眼角发红,身子微颤,有那么一瞬,谢遥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她抹了抹发酸的眼眶,内心又喜又惊,更多的是无比的庆幸感动,在这生死关头,竟然真的还有人能来救她,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为自己来的,总之他站在这,真真切切救了她一命。
他于此刻对谢遥而言,犹如神仙下凡,可对于那两名黑衣人来说,却是天飞横祸。
万万没料到,楚昭会出现在这!
谢遥也万万没想到,楚昭会出现在这!
其中一个反应极快,刀猛朝谢遥方向飞去,变故突生,谢遥面色一变,却听铛的一声响动,却是楚昭拔刀击飞了它。
有人低喝道,“走!”
待她再看去时,哪里还有两个黑衣人的身影。
顾不得去追了。
谢遥眼睛发亮,如夜空明月,喜不自胜道,“大人,你怎么在这?”
楚昭捡起刀,回鞘,瞥了她一眼,道,“不是你满山的喊救命吗?”
谢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曾想自己那么丢人的时刻居然被他看到了。
楚昭已越过她,冷冰冰道,“走了。”
“哦。”谢遥应道,捡起被打落的刀,乖乖抬步跟上。
走了两步,她问道,“大人,大家怎么样了?”
“分散了。”
“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
谢遥快走几步,与他同立而行,道,“那些黑衣人看起来很怕大人,大人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
“那毒烟好生厉害,不仅有毒,还迷人视线,大人可有受伤?”
楚昭顿步,谢遥也跟着他停步,不明所以,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昭道,“把嘴闭上!”
原来是嫌她话多……许是大难不死,被他如此冷冰冰的对待也没生气,谢遥吐了吐舌头,而后悻悻的闭上嘴,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一会,却不是回头的路,楚昭在月色中寻找着二人的踪迹,谢遥拉了拉他的衣袍,指了指前面。
楚昭便低头看去,地上水迹已经不是很明显,那二人从湖里起来,浑身亦湿透了,既然他们能根据水痕发现谢遥,那他们也能被这水痕出卖。
他眼眸微亮,叮嘱道,“跟紧了。”
谢遥点点头。
二人顺着痕迹追了上去。
前面二人速度极快,后面两人悄无声息。
夏夜的晚风呼呼吹着,地面的痕迹没多一会就干了,楚昭和谢遥脚步却不停,因为他们离那两个黑衣人已不远,再也无需痕迹来追寻。
二人隐在一处,远远看着那两人走近一处山洞,洞口有人正在把守。
敌众我寡,谢遥怕被发现,忍不住靠近些许,小声说道,“大人,莫不是山贼?”
她一靠近,楚昭于黑夜中凉凉看了她一眼,谢遥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不由离远了些,依旧笑看着他。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抵就是如此了。
楚昭看她没脸没皮的模样,也是无奈,道,“不知。”
“里面会不会是生辰纲?”
“十有八九。”他顿了顿,道,“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
“大人此话怎么说?”
楚昭道,“箱子密封时用的是南海东胶,极为难开,寻常人不一定识货,未必能知道打开之法。”
南海东胶?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听他这么说,应当是极为厉害的东西吧。
谢遥不懂装懂,装模作样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远处。
她道,“大人,看这架势,倒也不太像山匪一类,若是山匪,得手之后应当回老巢去才是,何必找这么一个山洞?若不是山匪,对这的地形又如此熟悉,想来是早有预谋。”
楚昭微点头,算是同意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