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目光又落在那些伤痕上。
二人等了一会,吴路办完事匆匆赶来,见到楚昭,道,“少爷。”
楚昭恩了一声,道,“你是来看看这伤痕。”
吴路点头,上前查看,期间不时用手触碰,很快疑惑道,“少爷,这伤痕……”
**伤口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是并不妨碍吴路判断,入肉深,剑锋直,如果只有一道是这样,那还可以说是他伤,可所有的伤痕都是这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少爷,宛秋平的这些伤,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是他自己划伤的。”
“假如是凶手故意划伤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他自己划伤的……”谢遥眉间一凝,飞快的想起之前的口供,道,“大人,这些伤口,是宛秋平自己划的!”
二人皆看向她。
谢遥道,“事发半夜,隔壁厢房也早早有人睡下,若是宛秋平真的被人砍了六七剑,难道他会不喊?除非他被人事先下了药,失去了意识,所以才毫无知觉,这些伤口,是凶手用来掩盖真正的死因……”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自疑道,“不对,刚刚观他口中,明显无异状……”
楚昭慢慢看向尸体,静默片刻,道,“想要知道真相,只有一个办法。”
谢遥和吴路都还在苦思冥想,听到他的话,不由齐齐问道,“什么办法?”
“开膛破肚。”
谢遥,“……”
吴路,“……”
吴路还好,听到这,只是愣了愣,很快就神色如初,谢遥却整个人僵住了,犹自不信般,“开膛破肚?”
“若是中毒而亡,那肚子里,自有异状。”
谢遥干了这么久的捕快,捉奸也好,杀人分尸也罢,各式各样的死状她都见过,可开膛破肚……
她想起东巷卖猪肉的杀猪的场景,利刀一下,肚皮被剖开,然后肠子、血各种器官……
她忍了忍,喉咙不由自主生起一股恶心,有些想呕,恍惚听到楚昭说了句什么,吴路应了一声,出了屋。
谢遥问道,“大人,吴大哥干嘛去?”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昭看了她一眼,道,“拿工具。”
“什么工具?”
“开膛破肚的工具。”
谢遥,“……”
吴路回来的很快,他甚至没有带任何人,一进屋就将门关上,叮嘱道,“遥遥,你来看着门,别让人进来了。”
楚昭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回过头去。
谢遥不觉,点点头,往门旁挪了挪,“好。”
她面对着门,听着身后细细碎碎的声音,却又不敢扭过头,脸色逐渐有些惨白。
许是格外的紧绷,所以耳力更加惊人,听到刀划开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还有尸臭味。
过了一会,她听到楚昭道,“胃。”
接着响起异样的响动,片刻后,吴路道,“少爷,有问题。”
谢遥只觉得一股酸直冲脑门,呕了一声没吐出来,却再也忍受不了,“大人我出去等着……!”
她飞快的打开门,又飞快的关上,站在走廊,扶着柱子,呕的一声,吐出汁水来。
谢遥无法像想象,楚昭和吴路,怎么能一本正经的对着那些东西研究的。
呕吐了许久,浑身有些虚脱,她靠坐在一侧,去别的屋子找水漱了口,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忙出屋,发现凤州县令方冕正带着人匆忙赶来。
谢遥急忙拦在门前,道,“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方冕还没说话,倒是身后的一位厉色妇人开口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你们要对我丈夫的尸体做什么?”
丈夫?
谢遥问道,“你是宛秋平的妻子?”
妇人冷眉一竖,怒气冲冲,道,“正是!我丈夫一生清廉,如今冤死,你们不去追查凶手,倒是不放过他!你们居然敢对他的尸体动手,朝廷还有没有良心,这样对一个朝廷命官!我!我要去京城告御状!”
妇人撒泼,安抚第一。
谢遥忙道,“夫人你听我说,你丈夫死因蹊跷,大人正在里面检查……”
或许宛秋平的妻子已经知道里面正在什么,但她现在不能说破,不然只能激怒她,坏了楚昭的事。
“检查?你说,他们在检查什么?”
“自然是宛大人真正的死因,夫人息怒,你也不想宛大人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了吧,只有找到宛大人真正的死因,案子才能继续查下去……”
宛秋平夫人哪里听她的话,出手就来推她,厉声道,“走开!轮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拦我!”
谢遥被她推开几步,又挡在面前,“夫人不可!”
夫人大怒,喝道,“给我滚!不许你们碰我丈夫!”
宛秋平妻子很可怕,可楚昭发火更可怕,谢遥说什么也不让,一推二去,她忍无可忍,大力一推,“滚!”
谢遥不敢对她动手,被她大力一推,摔在地上,只听得一声轻响,昨夜手腕疼痛复又发作,新伤添旧伤,她却顾不上,正想起身再拦,突然手腕处巨疼,疼得眉心一皱。
屋门咯吱被打开来,楚昭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扫过几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察觉到他的注视,谢遥爬起来,捂着手腕。
楚昭扫过一圈,目光落在妇人身后的方冕身上,而后,看向妇人。
“宛秋平,死前给你写过一封家书?”
许是楚昭的审视太过压迫人,她虽见过不少世面,但到底是一个深闺妇人,愣了愣,道,“是。”
“他去青山寺之前,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宛秋平的妻子邱芳闻言,还真想了想,很快回过神来,冷眉一竖,“你……”
“宛夫人!”方冕冷汗直冒,见她想要发作,急忙出声提醒,“这位是京城来的楚大人,负责宛大人的案子。”
“楚大人?”
楚昭依旧面无表情,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方冕,警告的意味太过明显,方冕顿时噤声。
“楚大人……”邱芳重复了一遍,很快又道,“我管你什么大人!你说,你对我丈夫做了什么!你!还有你!”她手指着身后的吴路,见他双手血腥,眼眶顿时发红,吼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居然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