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想着师父提过他如今说不了话,虽然心底介意,面上却一时不好发作,或许他只是无意,江湖中人总是不拘小节的多,若自己刻意强调,不免有些略显做作。
她只好点点头,跟随卫褚穿过走廊,到了厅门,踏步而入。
大厅内分列两排座位,左右各一排,左边坐五,右边四人,全都是江湖打扮,堂上正座,还未有人落座。
他二人刚一入内,便引来了几道注视的目光,卫褚毫无反应,率先坐到了上方正座处。
如此举动,满座皆惊。
有人忍不住喝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你坐的位子吗?还不下来!”
谢遥目光看去,是一个刀疤脸的男人,看他装扮,像是漕帮哪个堂的堂主。
今日,是漕帮总堂的内部大会,闫州以及附近的几个堂主都亲自来了。
卫褚将剑摆放在桌,并不理会那说话的人。
谢遥大概也能猜到了,这些人十有**都是刘汝龙的人,卫褚坐的这个位置,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准备留给刘汝龙的,只是没想到卫褚一来,哪也不坐,就坐在了正座上。
那人见卫褚不动,虽然听到了他的话,却又跟没听到一样,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不由怒了脸色,道,“你是哪个堂口的?这么不懂规矩?那是帮主坐的地方,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
谢遥站在卫褚身旁,俨然像个跟班的,闻言,挑了挑眉,问他道,“漕帮的帮主是谁?”
“自然是刘汝龙刘帮主!”
谢遥哂笑一声,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脑子却不太好,漕帮现任的帮主难道不是郭玉珏郭老帮主,据我所知,刘汝龙只是副帮主,暂代帮主事宜而已。”
“哪里来的丫头在这胡言乱语!”有人率先拍桌而起,“老帮主如今重病缠身,哪里还能管理这么大一个帮,他如今这副模样,便该退位让贤,刘帮主带领我们做了多少辛苦事,他不是帮主谁是?”
“你的意思是说,漕帮建帮五十多年,历三任帮主,上一任帮主沐浴戒荤三日,亲手将帮主令牌交付于郭老帮主,帮里传下来的规矩,你想改就改?那你叫什么漕帮,你自立门户想怎么破规矩就怎么破规矩,想叫什么帮就叫什么帮!”
“你!”那人被噎,气结半晌,怒道,“你是何人?这里是漕帮大会,你是哪个堂不懂事的手下,在这里胡诌?”
谢遥面对这么多人,毫无畏惧,微冷了神色,道,“胡诌?”
谢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堂的?”
“我?我是北三堂口堂主。”
“北三堂口……胡虎?”谢遥轻笑一声,有些讽刺道,“一个北三堂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看来帮里的规矩你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如果刘汝龙是帮主,那请问他是否有帮主令牌,是否受帮主交接礼?这两样缺一不可,可惜,刘副帮主一个也没有。”
左侧六玄堂堂主昆有仑道,道,“姑娘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
谢遥转目看他,微微一笑,“我是青峰堂的人。”
青峰堂?
几人皆惊,青峰堂,不正是郭挽仪郭大小姐掌管的堂口?
“你是大小姐的人?”
谢遥道,“我是郭老帮主的弟子,姓谢名遥。”
那几人一听,顿时面露疑色,这当中有知情的,虽知道郭玉珏一个月前收了个徒弟,但是从未见过人,如今猛然一听谢遥自爆,不免惊讶,郭玉珏居然收的了个女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低语交耳。
谢遥站在一侧,神色自若。
起初她听那人言语毫不客气,简直就是不把郭玉珏放在眼里。
笑话,自己的师父,也是他能随意点评的?
火从心口冒起,不怼他两句实在不痛快!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正座上的卫褚皆毫无反应,若不是途中他倒了一杯茶,谢遥估计以为面纱下他睡着了也不一定。
这人定力真好!
其实谢遥敢说这番话,一方面是因为为人子弟,师父对她于教习之上虽然严厉,但这之外的日常却是一等一的好,郭玉珏曾说他是打着灯笼找了个称心的徒弟,自己又何尝不是捡了一个好师父。
而另一方面,便是这个卫褚,他一进来,便端出一副要搞事情的样子,坐在了最上座,既然师父来时有嘱,那她顺着卫褚的意思来,何乐而不为?
就在这时,厅门口传来动静,刘汝龙带着人,面含笑意,大步而入。
谢遥收了心思,转晴看去。
刘汝龙刚一踏入,只见座上九人,八人起身,皆是一副谄媚的笑着。
“刘帮主。”
“刘帮主。”
谢遥一看到他,忍不住暗暗呸了一口,望仙楼内往事历历在目,刘汝龙虽然没对她下什么肮脏手段,但对大人,倒是费了心机。
说起望仙楼一事,谢遥心底一直存有疑惑,依照楚昭的个性,刘汝龙在闫州地界抢了他的生辰纲,又在望仙楼使了那些个下三滥的招式,虽然生辰纲是假的,但对他,却是真的明恭暗渡,面上恭敬如斯,背地里却在搞些小动作,楚昭怎么会,就这样放过他?
要知道,当初严华只是态度强硬几句,最后却落得个死于非命的结局,虽然他确实活该,但从这也能看出来,楚昭呲牙必报的性格。
哪怕她此刻心绪乱飞,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既然师父叫她跟来,那今日必定是不会有什么险的。
刘汝龙和那几人客气了几句,转目看向首座,眼微微眯了眯,很快又笑道,“二位是哪个堂口的?”
他看谢遥的神情,就如同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般。
时隔三月之久,当初望仙楼一面,他的注意力全在楚昭身上,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谢遥,如今他对谢遥已全无印象。
谢遥道,“我们是青峰堂的。”
“原来是青峰堂的弟兄,请坐。”
他手做请势,却是指向了右边的空座上,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他们该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