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门口有人,楚昭与衙役同时看去。
谢遥正站在门旁,提着食屉,对二人的目光,他默默退了出去。
夜风骤然吹来,有些冷意,深秋时节,再不多时,就过冬了。
走廊下,谢遥站在围栏旁等候,她并没有等很久,有人将潘羽的尸体拖了出去,清洗了屋内溅在地的血腥,整个房间顿时洁净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楚昭一身黑衣,正负手慢慢朝她走来。
他走到跟前,站定,道,“你怎么来了?”
谢遥道,“大人忙碌一天了,我寻思着左右无事,便给大人送饭来了。”
后院有个小凉亭,二人移到凉亭坐下,谢遥将饭菜一一端出,递去碗筷。
楚昭接过她递来的碗筷,扫了一眼菜色,捡着吃了一点。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血腥中回过神来,楚昭行事干净利索,从不托泥带水,她是知道的,可当初在雁阳他只是动动嘴,今日确实头一次见血,她不免有些蒙。
缓了缓思绪,谢遥道,“大人,您把人从同州城押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知会过同州的府衙,要是他们带不来潘羽,便让他们提头来见。”
这确实是他做事的风格,面面俱到,冷静、理智、有远见……刚刚在屋内,他眼都不眨一下,说动手就动手……
楚昭见她面色有异,放下筷子,问道,“怎么?”
她摇摇头,想起此行来找他的目的,道,“大人,师姐醒了,完全的好了,她一好,漕帮接下来的事,便不需要我来操办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谢遥默默的附和,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啊。
吃过饭,收拾好食屉,又陪他说了一会话,谢遥起身要走,楚昭将他她送到县衙门口,目送她了马车。
他并不是没看出她的异样,隐约也猜到一点,可县衙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他现在真的无暇顾及这些。
等眼前的事办完吧。
谢遥回到后院,走至一半时,想了想,拐个弯去了郭玉珏的院子。
园内烛火明亮,福录正从屋内退出来,见到她,抬手行礼,“姑娘来了,老帮主正在屋内等你呢。”
师父,莫不是对她也有话要说?
谢遥点了点头,踏进屋内,刚一进屋,便闻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药味,郭玉珏正端着碗喝药,到底是了年纪,病了一场,身体恢复得极为缓慢,见到她来,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问道,“丫头,县衙那边怎么样了?”
谢遥答道,“大人说,该办的都办得差不多了。”
郭玉珏喝完药,放下了碗,朝她看来,“挽仪丫头刚刚来找过我,说你不想当漕帮帮主?”
“师父,如今师姐醒了,自该由她来当这个帮主,我本就不是那一块料,你若是让我查案子抓犯人,那我乐意得很,可是你若是让我去跟这个堂那个堂打交道,我真的应付不来。”
郭玉珏面色淡淡带笑瞥向她,沉吟片刻,笑道,“丫头,你到底是自己不想当帮主呢?还是因为昭儿,才不想当帮主呢?”
谢遥面色略有些尴尬,“师……父,这你……”
“做了漕帮的帮主,便意味着你将要在闫州停留更长的时间,舍不得你的大人?”
她低头想了想,道,“诚如师父所说,我确实舍不得大人,但更多的,还是我有自知之明,我志不在此,亦无法胜任这个帮主之位,既然师姐已经好了,那这一切,便该让师姐来,师父您不是也曾说过,撇去父女这一层关系,师姐是您最钟意的新帮主人选吗?”
郭玉珏摸了摸胡须,满眼笑意,对她是越看越满意,遂站起身来,道,“我们师徒二人喝两杯?”
喝两杯?
谢遥急忙制止道,“师父,您还喝着药,忌酒,莫要胡闹。”
被谢遥制止,郭玉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现在倒是管起我来了……”
和郭玉珏说了一会话,谢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洗过澡,躺在床,这几日的事目目涌现于前。
实在睡不着,她干脆翻身坐起,左右无事,寻了笔墨,提笔给家中写信,报了平安,又大致说了自己的近况,待笔墨干后,封好漆。
也不知这半年时间,家中如何了?兰叔的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正凝思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屋门并未关,半高的身影倒在地,有些怯弱的声音响起,“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是秦子约的声音。
谢遥放下书信,起身道,“快进来吧。”
秦子约慢慢挪到屋内来。
自从从望仙楼将他救出来之后,接二连三的事,让她一时之间并未顾得他,几日时间,他脸颊渐渐丰润了些,脸也有了几分神采,个子似乎也高了不少。
谢遥想起李蓁蓁的死,对他更多了几分怜爱,语气温柔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子约神色犹豫,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开口道,“姐姐,我想习武。”
“习武?”
“恩!”他看起来像是考虑了很久,目光十分的坚定,“习武。”
谢遥默默看了他一会,道,“可以,我给你想办法。”
“多谢姐姐。”
谢遥摸了摸他的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天不早了,回屋睡去吧。”
秦子约听话的点点头,朝门外走去,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姐姐。”
谢遥回过头看向他。
少年满脸都是认真,“姐姐,我知道刘汝龙那本真账本藏在哪里。”
“你知道?”
秦子约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本账本,就藏在留香阁内,第一排书柜后面,我当初无意发现的,不敢声张,也不曾对任何人透露过。”
“留香阁……”
“留香阁,是望仙楼三楼的一处名叫婵儿的女子闺房,刘汝龙对她颇为疼爱,婵儿明面是望仙楼的一名饭侍,实际与刘汝龙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她是刘汝龙养在外面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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