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让夏超在车间选出来几个人,轮流单独谈话,在充分尊重个人意愿的前提下,选出来了一个愿意去做现场施工经理的人。
虽然宋颂希望找年轻人,但现在年轻人确实都不太能吃苦。
没办法,现在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差,年轻人对于房子和车子的压力有限,生活压力也不大,对赚钱的渴望不够强烈。
所以最终选出来的这个人,已经是相对年轻的了,却也已经超过了四十岁。
人到了这个年纪,再去培养,真心回馈不大,而且不是特别容易管理。
但宋颂没有办法,他没得选,只能妥协。
这人姓吴,大家都叫他老吴,是江仪市的城里人。
江仪市作为一个高速发展的城市,有一个现象比较奇特,那就是原来住在城里的人,很大一部分生活都比较拮据,反而曾经住在乡下的人,因为拆迁的原因,都很有钱。
老吴就是这样的,他一边瞧不起那些曾经的乡下人,一边又羡慕人家因为拆迁成为暴发户。
他有一个女儿,预计这两年就要结婚了。
按照江仪市当地的习俗,结婚时女方也要拿出很大一笔钱当嫁妆,再加上男方出的彩礼,让小两口刚结婚就能把房子和车子都置办了。
老吴手里没钱,女儿又要出嫁,他正是缺钱的时候。
他本也不想一出差就是几个月,习惯并安逸于白天上班、晚上呼朋唤友的惬意生活,他能自告奋勇要去当现场施工经理,完全就是被钱逼的。
在车间当工人,他最多一个月也就能赚个八、九千,但如果出去了,五、六千的基本工资之外,还有每日出差补助,综合算下来一个月有一万五以上的收入,很让他心动。
但老吴愿意去,步强却不愿意。
刚给老吴做了两天培训,步强就受不了了,跑来找宋颂抱怨:“宋总啊,老吴不行,怎么教都教不会,咱们能不能换个年轻点的?”
人到了一定年龄,学习能力下降。
不是不想学,是真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降低得太厉害,长久养成的性格和习惯,也很难改变。
步强是真的快被气死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讲了几遍,老吴都不明白。
可以预想到,等老吴去了现场,肯定会遇到很多很多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到时候必然是没完没了打电话回来求助。
真到了那时候,步强别的事不用做了,天天都得帮老吴解决问题。
宋颂叹气道:“我也想呢,我不是没得选吗?我已经跟万晴说过了,通知现在负责人资的那个小姑娘,接下来重点招聘现场施工经理。但招人没这么快,还需要一些时间。远水治不了近渴啊!”
这些情况,步强也知道,他来找宋颂不是要解决问题的,纯粹就是被老吴气得不轻,想来抱怨一下。
免得老吴去工地了表现太糟糕,最后再被责怪说是他培训不到位。
“行吧,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步强想要说的都已说完,没必要再跟宋颂聊什么,便回去继续忙了。
现在项目多,人员少,每个人都是满负荷运转,都很辛苦,确实不像以前那样,几乎都没有时间聊闲天。
宋颂现在也很忙,他有个八百多万的项目要持续跟踪,要时不时面试销售人员,还要关心车间那边的产品试制进度,并且几乎每天应酬都不断。
仔细算算,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吃过饭了,基本每天回到家里时都是大醉的状态,洗洗就睡了。
也就是说,虽然住在一起,宋颂却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孩子了,妻子改造计划的日常任务也许久都没有完成过了。
谁不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呢?谁不想每天像签到一样,把属性点轻松赚下来呢?
都是为了生活,没辙!
现在禾土机械就像是一列高速翱翔着的飞机,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宋颂作为机长,极大的责任压在肩头,再苦再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撑。
他不断安慰自己,再坚持坚持,等大奔哥回来了,就会好起来的!
等到宋奔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宋颂本想着接下来可以让宋奔去分摊一些应酬和管理上的工作,可没成想,宋奔刚下飞机,还没从机场出来呢,西县那边的工地就打电话过来了。
一看到是老吴的电话,宋颂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只是不知道事大事小。
“老吴,怎么了?”宋颂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宋总,大宋总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啊?”老吴的声音抖得厉害,让宋颂越发紧张。
公司内部,现在为了区分宋颂和宋奔,称呼他们兄弟俩分别是小宋总和大宋总,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但确实可以避免很多没必要的误会。
宋颂道:“他刚刚在飞机上,手机应该关机了。怎么了?你跟我说也可以的。”
“除……除尘器烧了!”老吴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宋颂顿时一愣:“这个项目不是才刚开始安装吗?怎么会把设备烧了?”
老吴磕磕巴巴地解释了好半天,才把情况说清楚。
原来是楼上有工人在焊接东西,没有做好防护,导致焊渣穿过楼层间的洞孔,掉进了除尘器里,引燃了内部的布袋。
等到被发现的时候,除尘器里面已经火光冲天,整台设备都被烧黑了,现场惨不忍睹。
“人都没事吧?”宋颂最紧张的就是这个。
老吴忙道:“人没事,但甲方那边现在知道了,要咱们停工整顿,还要罚款。”
宋颂调整了好一会,才控制住情绪。
果然,老吴不堪大用啊!
宋奔前脚刚走,后脚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要不然就真的亏大发了。
“甲方那边,你不要多说,我来协调。既然人家要求停工,你就先停下来吧,你带着工人们好好学习一下现场的安全规范和操作规范什么的。有什么情况,你及时给我打电话沟通……”
结束了这通沉重的通话,宋颂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正看到宋奔背着包从人群里挤出来。
兄弟许久未见,再次见面,应该很激动、很开心才对。
可宋奔却苦着脸,他来到宋颂面前,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娃子,刚下飞机,客户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是现场除尘器烧了,他们要我回去处理。你给我看看机票吧,最近一班是几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