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瑶跑出不远后便没再跑了,身后没人跟来,她便放慢了脚步。
眼前是一处草木葱郁的地方,月光投过云层一层一层倒映下来,照亮了一整片山林。
她心想,自己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若是那群贼人真想抢劫杀人的话她也没办法了。
毕竟,她能力有限。
她刚交代的话里撒谎了。其实她没有多熟悉地形,她晨跑时的路一直是木屋附近的,她连山间都没有进过。
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孤勇后的安慰罢了。
此刻的她无依无靠,还不识路,瑶山那么大,她当真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再往前,怕绕远了,他们找不到;若是后退,遇到的可能就是那群人。
前有狼后怕虎。
她不禁失笑——商瑶,这可真不像你。
从没想过她还会有这样精彩绝伦的际遇,商瑶抬头,看了眼未经尘世污浊的月亮。
山里越来越冷,她穿的衣服单薄,此刻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
她没办法了,聊已经开始冰凉发僵了。
她跑出来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15分钟,如果陈安他们动作快的话应该快要到山上了,她不停往手心里呼气:“应该等下就会有人来寻找自己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脚底下的地面已经被摩擦得平整,她整个人的温度也在不停下降。
商瑶索性就在原地不停走圈,这样至少不会让全身都变冷。
双双没跑出多久就被小七找到,他不停说着那群人是刚刚商瑶救下的人,两人回合后双双拉着小七便进了山里。
一众人就这么黑灯瞎火地在山里不停地找着她。
“水哥,你说,这纪小姐还跑的真快。”两个男人一边找一边说着话,被叫做水哥的人不停地搓手心:“这么冷的天,那位姑娘只怕是冻得不行呢。”
“是啊,这天冷得快啊。”
陈安找了一会儿便上山了,他叫了几个人帮他把粮食搬回去,为首的那个不停地抱歉,他却不理,只把他带回后就拿着火把带着另外两个腿脚方便的出去了。
赵妈妈和丁妈妈见状问个不停,可陈安忙着出去,没搭理她们。
商瑶是听见草丛里的窸窣声才被吓了跑出来的,不知是什么动物来到了她的脚跟前,撞了她一下便迅速跑进了草丛里,商瑶被吓了一跳,虽说这阵子没蛇了,可若是碰到个野猪野狼之类的也挺恐怖的。
想着想着她便跑了出来,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双双和小七正循着她的方向而来,两人手里没火把,只得靠声音不停地喊。
商瑶被刚刚那一撞撞得神清气爽,本来整个人已经彻底萎靡了下去,现在又瞬间清醒了。
出来时便看见有火光在摇晃,还有声音在呼喊自己的样子。
她亦大声回应着,后者声音越来越靠近。
商瑶突然鼻头一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此刻的自己孤苦无依,和山里的那群人命运是拴在一起的,若是自己就此没了,相必他们也是没有主心骨的。
商瑶一边应着一边走过去,小七和双双也听见了叫唤,循着声音就找了过来。
一群没有方向的人,在此刻却格外渴望互相见到。
火光就近在咫尺,商瑶最后放声一吼,双双和小七已经找了过来,两人见到一个挺直的脊背和瘦削的身影在夜里瑟瑟发抖,双双已经忍不住跑了过去,商瑶一边移动一边看向了她。
看来此刻她是免不得这场肢体接触了。
双双一下子便扑进了她的怀抱,商瑶鼻头酸涩,小七亦放心地笑了出来,举着火把的是那群人中的,见状亦开怀笑着。
火光掩映下,几人脸上都是最纯粹的笑意,商瑶忽觉心里暖洋洋的,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至少,在从前是没人会这样待自己的。
瑶山里一下子便又寂静了下去。
山间的溪水潺潺,小溪边一只果子狸正惊魂未定地跑过来喝水。
商瑶一天都胆战心惊的,回到山里的时候已经基本没什么精神了,随便安排了那几个人的住处就回房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是这么久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一行人都睡下了,不管是山里的还是外来的,都在此刻,月光的照射下进入了梦乡。
城外。
谢继辞连夜赶路,终于在入夜时赶到了龙城。
城中一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商贩叫卖不停,夜市繁荣。
他脚步不停地赶到了宴会厅,推门而入便是各种酒精香水的气味。
谢盈此刻正端正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他一进来她便注意到,后者浅淡地笑了下。
谢继辞绕过人群走过去,谢盈目光定格在宴会中心,却是在跟他打着照顾的:“老五。”
他刚一坐下便听到了那位矜贵女子的声音,清幽悦耳,却有一丝寒气。
他身体往后一靠左腿顺势搭在了右腿上,众人只见得人群中央位置坐着一对矜贵自持的豪门贵公子姐弟,两人面色寡淡,虽坐得近也有意无意在攀谈着,却隐隐让人觉得,这家人的亲情关系也不过如此。
打着军阀儿女的名号,却是个只知个人冷暖的家庭。
谢盈今日穿的是一件靛青云绣木兰旗袍,奢华低调的料子上灵活纹绣着一丛清幽的木兰,显得别致又清雅。她的耳饰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锦云状的银饰耳环,显得庄重又轻灵,谢继辞一来便注意到了她这番下了心思的打扮。
谢盈这般装扮无非是两样:一、庄云陌;二、这宴会上有她的对头。
他仔细看过了,来的人里面没有大帅的三姨娘,那谢盈这样穿戴就是为了男人。
话不过三句他便提了那个名字:“庄呢?”
果然,连姓氏都不能提及,谢盈已经反应大到收回观望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她的目光吃惊且警惕,谢继辞看后笑了下。
“提他做什么?”
她还在骄矜。
“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庄今天又不来。”
谢盈反应更大了:“他不来?爸爸说过他一定出席的。”她坚强的的表情出卖了她,谢继辞一脸看透的样子盯着她。
“我打趣的。”
谢盈又扭过了头,她的力度有些大,一旁的耳环还在晃个不停。
谢继辞见状伸手,指尖轻轻地捏住那碎片大小的耳饰。
“就那么在意他?”他的语气里带着询问、质疑,还有发难。
谢盈这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复。
谢继辞已心知肚明。
他们两个,谢盈逃不过一个庄云陌,庄云陌逃不过一个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