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这时候,大量的水突然从廊顶的消防喷淋头洒出来,劈头盖脸砸在林雁身上。因为剧烈的痛苦那张脸登时变得扭曲起来,连皮带毛瞬间垮塌,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虞鱼,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不要…信……”
最后一个字口型似乎是“我”,也像是“王”字?
不要相信她?
还是不要相信王珍?
或者是其他人?
触及雨水后,黑色毛发们如退潮般猛然缩回地底。石墙轰然消失,镜像破裂,一切喧嚣归于平静。
须臾,地上出现一张黄纸,很快就被水浸透,图案晕成一团。
虞鱼抹了把脸上的水,半眯起眼睛盯着廊顶:“消防器怎么炸裂了?”
那喷头裂开的形状很奇怪,远远的看,竟像……一朵红色睡莲!
极妖,极诡。
“建校时没钱,全部用了便宜货,可能是年久失修吧?”淋水后沈绎之脸上病气更重,身体半倚着墙,耳侧发丝滴落水珠。像是极力强撑,白皙的脖颈绷紧成倔强的曲线。
却仍是没忍住,转而用手指抵着鼻尖轻咳。
“……”虞鱼半信半疑。
但对这个破学校的穷,再次刷新认知。
【不对,这楼里应该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小黑僵着声音道。
方才它分明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危险气息笼罩周身,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胆颤,骇得它险些憋停了呼吸。
一只手忽然在它后脖颈上揉了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小黑猫被水打湿的细细尾巴卷着主人的手臂,满心依赖着。
虞鱼蹙眉:“阴间来的?”
【我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是傀。】想想那只被主人砍到怀疑傀生的饕餮,压根不在一个战斗等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暂时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
交谈声很快被身侧那阵阵咳嗽声打断,好像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突然迅速病弱下来,神情又倦又恹。那张脸已经不是病态的白,更像是泛着死气的青白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摸摸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虞鱼狐疑地看着沈绎之,片刻后再一次推翻自己的猜测。
如果这家伙真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何至于搞成现在这副一脚踏进阎王殿的模样?
……应该就是太过矜贵娇弱了!
就在这时,矜贵较弱的男人随意抹了把脸,雨珠沿着下颚线滑下,落到精致好看锁骨上。
又A又欲。
小姑娘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
任谁顶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病弱也是值得原谅和理解的。
哒哒哒!
蓦地,楼梯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黑竖起猫瞳,警惕道:【有人来了。】
“我们赶紧走。”虞鱼动了动手指,金刀顷刻隐匿于空气当中,然后一把抓起沈绎之的胳膊,拽着他从就近的楼梯飞奔下去。
沈绎之一怔。
思绪仿佛停止了一瞬。
那长长的眼睫覆下来,落在那只又软又白的小手上,眸底酝酿着晦暗的漩涡。
须臾,又重归平静。
-
初秋天气微凉,一身湿气经风一吹,带着股严冬似的彻骨冷意。
沈绎之刚把窗户合上,转头见小姑娘坐在校医室唯一一张床上,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两条腿曲搭着,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晃。裤腿露出的那截脚踝,又细又白,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捏碎。就连她的脚也很精致,形状十分完美,晃在空气中时还微微勾了勾脚趾头,动作可爱极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姑娘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校服湿透了,黏糊糊的特别难受,那张精致的小脸里透着一股不爽。
“抱歉,这里没有空调。”沈绎之抿抿唇,睫羽微垂。
美人看起来十分自责。
但自责的样子也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虞鱼非常没有原则的在美色中安慰了一句:“没事,不冷。”
闻言小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眸里分明写着:你嘴皮冻得发白,居然还不冷?
小姑娘凶巴巴的一瞪。
小肥猫怂得缩回毛毯。
就这短暂功夫,沈绎之已经从柜子里面翻出套干净的黑色衬衫和西装长裤,递过去:“你将就下?我先出去,等你换好衣服再叫我。”
他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折身返回,一把捞起胖乎乎的小黑猫,礼貌又绅士地轻轻将门关紧。
“阿嚏。”小肥猫打了个喷嚏,毛脸幽怨地仰头望着未来墙头,万分不解。
沈绎之摸摸它的脑袋,温声笑笑:“你已经长大,是个懂事贴心的男孩子了。以后但凡碰见女生换衣服,记得避嫌。”
一对竖直的猫耳朵被这低沉的嗓音酥得发麻,小肥猫眼眸弯成月牙状,立即举起两只前爪搭着他的胸膛,支起前身,热情激动地舔着他漂亮的下颌线,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欢愉声,似乎在应和对方的话。
沈绎之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屋内。
虞鱼盯着旁边干净整齐的男士衣服分了会儿神,才拿起来。
衣服细腻柔软,触手舒服,裁剪线条流畅,一看就是高定款,价值不菲。
小姑娘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几乎是想也不想,当场换下湿答答的校服。
男人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像是被朝露滋润的青莲。可惜长了点,即便裤腿挽了好几圈仍显得宽大。
“外面风大,你赶紧进来吧。”虞鱼趿拉着拖鞋打开门。
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顿时出现在眼前。
而奶茶后面的一双剑眉下,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
小姑娘斜歪了下脑袋。
“上次见你好像喜欢喝这个。”沈绎之微抿了一下唇,似乎不解为何有人喜欢这些甜腻且没营养的东西。
虞鱼轻蔑地睨他一眼,接在手中:“年轻人的快落你不懂。”
她低头在袋子里找到吸管,戳进去,咬着吸管用力吸了一口。腮帮子嚼着几颗珍珠,一鼓一鼓的,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沈绎之笑了一下说:“是不太懂。”
嗓音在秋风里沉静又模糊,带着几分喟叹、怅然。
……以及无可奈何。
“奇奇怪怪。”虞鱼咕哝出声:“明明二三十岁,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什么千年老妖怪呢?”
沈绎之没接话,忽而视线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皱紧:“怎么不穿鞋子?”
“太大!”
“不穿!”
虞鱼微抬起右腿,抖了抖,将多余的裤腿放下来踩在脚下当鞋子。另一条腿如法炮制,末了得意洋洋道:“可以了。”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绎之伸出手指捏捏眉心,实则挡住微扬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