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舒念的回应太快,显得并不真心,反而带着点推脱的意味,钱家义未想过她会有这般举动,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江潮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舒念抬眼望着他,随后又撇开头。
钱家义不太解江潮生的举动,见他笑得直不起腰,好似刚才真的发生了什么逗人开怀的喜事那般,钱家义也不好不配合,虽然仍旧带着疑惑,也跟上笑出声来。
听到钱家义的笑声,舒念眼皮跳了起来,心头闪过不适,像是秋冬的柿饼,一口气吃多了堵得慌,便转过身去,假装被阳台的一株半人多高的海棠吸引,走至近前,红灿灿的果实挂在枝条上,不多,个头也不大,却颗颗圆润,被阳光一照,一派喜气洋洋。
她一走,江潮生便聊起了青城最近的局势情况,钱家义也暂敛旁的念头,面色恢复了谈论正事时候的严谨。
舒念离得并不远,他们的对话也能听清楚个七八分,只是她没兴趣加入他们口中的时事和经济的话题里,便自在透过阳台玻璃,赏着花园里的景致。
聊了一会儿,江潮生打住了话题,连连摆手:“不谈这些了,说好今日来我家,是温锅赏乐,这些沉重的话题以后再说,今天咱们只玩乐,旁的再不许说了!”
钱家义也点头应着,江潮生起身走到舒念身后不远处,说道:“我带你们去看一下花房吧,当时买这个房子,我最满意的可就是这个花房了,没有它,我八成不会买下这里。”
舒念颇为意外地回过头来,怎么看江潮生也不像是那种会在家里精心培育花朵的那种人,他竟然会在家里单独设个花房?
好奇心被勾起,但她没有表态,只是看向钱家义。
“江兄竟还有此雅兴,真是意外,能去见识下自然再好不过了!”钱家义十分捧场,舒念在另一旁陪笑,算是认同。
江潮生一伸手:“请吧。”
从后门进入后院,绕到楼的后面,就看见一座纯白色折射着太阳光,有些刺眼的小房子,舒念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下,原来房顶和南向的整面墙都是玻璃,所以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折射出让人睁不开眼的光。
江潮生和钱家义走在前面,她稍稍落后一步,他们在前面一路缓声聊着天,舒念从斜后方打量了一番江潮生,又瞧瞧不远处的白色花房,实在很难将眼前的男子跟其联系到一起。
只能叹道自己识人道阻且长吧。
江潮生推门,率先进入,钱家义随后,舒念最后,脚迈进去之后,江潮生才关上门,尾随在舒念身后,一同往里走。
花房内因为是玻璃屋顶,朝向又好,温度比外面要高得多,明明已经秋天,里面却仍旧像是炎炎夏日。
舒念四处打量着,视线所及之处,各式各样的花,开的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就算她这种不算很喜好花草的人,遍目的美丽花朵,放眼望去也欣喜不已。
钱家义被南向的玻璃墙板吸引住,走了过去。
“喜欢吗?”江潮生极轻极轻地声音响自耳边,舒念像是被开水烫到一般,肩头抖了一下,脚迅速前进一步,先是看了一眼钱家义的方向,见他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才转身满面戒备地盯着身后的人。
她竟不知,江潮生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那么近的距离,想她刚才还沉浸在花海之中,完全没有察觉。
许是舒念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江潮生原本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也渐渐褪去,仍旧笑着,却看着庄重许多。
“怎么样?对我这个花房还满意吗?”这次,他的语调恢复如常,如话家常那般,仿佛刚才与舒念贴耳轻语的人并不是他。
前方的钱家义也听到声音,立马借口:“江兄,我必须得说一句,还是你懂生活啊!”
钱家义话中不乏赞叹之意,江潮生也毫不客气:“你若说别的,我可能还觉得有些愧不敢当,但若夸赞这个花房,说不得这些虚名我就一一收下了!这整个宅子,我最满意的就是这座花房,不过,我只是喜欢罢了,但对于养花,还是门外汉,想打理好这座花房,还得请专门的花匠师傅。”
钱家义又夸赞了几句,他倒也不是那种腹中无墨水的公子哥,对家装也略有见地,说了几句,颇为在点子上,江潮生听了很是满意,一直笑着,随后才有些遗憾地说,目前只能暂时让佣人打理,合适的花匠得慢慢找。
钱家义立马热心问道,对花匠有什么要求,他本地生人,朋友多,人头熟,可以帮忙打听留意一下。
江潮生求之不得,连声道谢拜托。
钱家义说得谦虚:“以江兄的人品地位,能托付我替你寻人,岂有不尽心之理?”
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舒念很想提醒一下自己的丈夫,可以稍稍掩藏下恭维之意,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钱家义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快,继续说着话,反倒是江潮生抽空往她这里瞟了好几眼,舒念赶忙闭紧嘴巴,扭开头不看两人。
从进门之后,江潮生的一些举动,明显不合时宜,舒念扪心自问,不是那种稍有风吹草动就小题大做的人,可也有些想发作,偏偏自己的丈夫此刻对着他一副近乎顶礼膜拜的推崇架势,让舒念顿时陷入难言的困顿之中。
钱家义如此费力经营与江潮生的关系,到了目前这一步,她不想搅局,可也不愿在像是被逗弄的小猫一般,任由江潮生拿捏。
以钱家义今时的财势来看,能攀上江潮生,那是锦上添花,若是没了他,也不至于有多大损失,或许事业拓展的步伐会稍稍缓慢一些,但影响不大。
再低头瞧了瞧自己,舒念觉得,自己也没美丽不可方物到让江潮生一见倾心,这般沉迷吧?
她甚至在想,江潮生对自己的种种举措,会不会只是惯性使然,毕竟,他的身家地位以及行事举止,还是很有花花公子的潜质。
最不济,这人就是滥情,稍稍看过眼的女人,不管亲疏远近,一概下手。
也许真的事她多想了,世上公子哥大抵行事都是如此,不过她传统本分,不适应而已,新派做法如今正流行,学校十五岁的女学生都能跟人私奔,要是看到老师这般拘谨,会不会笑话她老派?
老派就老派吧,这样想着,心渐渐安了。
舒念打定主意再不离钱家义片刻,免得给江潮生再有什么机会接近自己,看了看周身的环境,又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有江潮生的场合,还是远远避着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