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貌灵动的女孩亲热地挽着舒念的胳膊,二人年纪相仿,又同是穿着女中校服,这样两个相貌出众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格外打眼。
江潮生远远在车上瞧着她们,家里的司机等在门口,她们却没上,不知说了什么,司机便各自回去等着,二人有说有笑在附近逛着。
江潮生下了车,缓缓走在她们身后,原本离得有些远,两个女孩拐进一条热闹的街市,走一走,停一停,碰到卖小吃的,或者小玩意物件的摊位,都会停下来看看。
不知道卖小玩意的老板说了句什么,舒念和另一个女孩都笑了起来,开始还捂着嘴,最后两人具是眉开眼笑,又互相晃了晃手里的小玩意,江潮生好奇心起,想要看清楚她们拿的是什么,便上前两步。
结果舒念她们又放下手里的东西,继续往前,在一个卖糖瓜的摊位前站住,每人买了一兜糖瓜,一口一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走。
江潮生低头,他已经走道方才二人驻足的摊位前,原来她们刚才拿的是一个虎头娃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摊主上前热情问询是否要买,江潮生笑着摇摇头,放下准备继续往前走。
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拾起虎头娃娃对摊主说:“这个我要了。”
拎着虎头娃娃,江潮生继续往前跟,舒念她们已经找了一家米粉铺子,挑了一个靠里的位置,面对面坐着,两人一边吃糖瓜一边聊着天,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江潮生实在好奇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从一出校门就不停在笑,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直到铺子老板热情上前问道:“先生想吃点什么?”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离得那么近,已经走进了铺子,与她们仅三四张桌子相隔。
他心里先慌了一下,怕舒念认出自己,又怕舒念认不出自己。
这样站在店铺门口,又不点餐又不说话,店家只得舔着笑脸再问了一遍:“先生?您想要吃点什么?咱们这里面条做得很不错,要不尝尝?”
他本身又高又瘦,只是站着就够显眼的,店主又一个劲问,这下铺子里吃饭的人都被吸引过视线,向他看了过来。
舒念也不例外,她是背对门口坐着,同伴向江潮生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悄悄对她做了个手势,江潮生表面并未看向她们,但余光一直留意,虽然他不懂这些女孩们之间的暗语,但也不是傻子,稍一思索,便猜到,刚才那名女孩对舒念打的手势,意思是他长得不赖。
果然,下一秒舒念就回头望了过来,而且还迅速地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圈,极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转回头去了。
她果然没有认出自己。
或者说,压根就没记得过?
江潮生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让老板随便来一份面。
老板娘先送上一壶水,他端起来猛地连喝了好几口,才压下心头的失落。
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那夜看情形,听舒念和冯成姣的对话也当知道,她们二人是宿怨,并非因为一个初识的自己才起的冲突,说不定,江潮生只是扮演了一个工具,他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浑身冒着傻气。
可嘲笑完自己,又忽地回想起,刚才舒念望向自己轻轻点头的模样,唇畔擒笑,眉眼弯弯,一脸欢快,跟同伴偷偷交流对他相貌的认可,一念至此,江潮生心头忽地突突加快跳了几下,抬手扯了扯前胸的衣衫,一股莫名的快乐在心头荡来荡去。
江潮生再望过去,舒念已经跟同伴津津有味吃起了面,用筷子夹几口面条,再低头磕一个糖瓜,时不时跟对面的女孩说两句话,笑得直仰头。
老板将面端上来,察觉到江潮生直接的眼神,不自觉也顺着视线向舒念桌子的方向看了两眼,江潮生这才警觉,借着拿筷子低下了头。
老板走开,他复又抬头,一时间觉得胃口大好,尝了两口面条,果然滋香可人,吃了几口,他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舒念,似乎不这么时不时望上一望,心里就不踏实。
一顿面条,结束得很快,舒念她们似乎胃口并不大,面条吃了一半,两人便起身结账离开,江潮生第一反应就是也起身跟上,他看了一眼只吃了一小半的面条,停顿了一下,随后强行让自己拾起筷子,夹起面条,低头慢慢吃了下去,像是用一盆水一点一点浇灭心头的火苗,将心里想要跟上去的念头全部压下。
最初,他不过是想要来见一下,那个在舞会上仗义执言替他解围的女子,跟着胡睿齐,他见过太过形形色色的女子,无论是风月场合的,还是正经人家的,多得数不过来,除去最开始,碰到长相很惊艳的会让他记得深刻一些,余下来的日子,见得多了,他也便习以为常,再难以记到心里。
而舒念,像是一个小小的兔子,突然闯入他的围栏,勾起了他探寻的欲望。
可也只是想看看而已,知道她的名字,想要打听出她的来历并不难,江潮生来学校之前,想得很简单,可发展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其实舒念跟舞会那天差别还是挺大的,晚上参加舞会,化了精致的妆容,发型做得也是最时髦的卷,配上洋装裙子,特别像电影里出现的明星,报纸上登的摩登女郎,青春靓丽。
而近日见到的她,不施粉黛,白嫩嫩的皮肤,衬得她年纪好小,一双凤眼尾部微微勾挑,眼头却圆润,让这双眼睛,既勾人又灵动,长发分在肩头两侧,用红色的头绳扎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但她个子高,虽然只着朴素校服,浅蓝的上衣和蓝黑色的裙子,配上圆头的黑皮鞋,却也挡不住气质清凛,只是一眼望去,与舞会那日的她,判若两人。
江潮生还是毫无迟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随后跟随至此。
这样看来,她没能认出自己也很正常,参加舞会的人,衣着打扮总是正式得多,他今日便随意不少,但有一点,江潮生隐隐猜测到原因,心头却不大愿意承认。
舞会当天的事对于他来说,或许难忘,或许难得,或许让他挂心,但对于舒念来说,未必如此。
也许,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时的好心,说了两句话,随后的共舞,江潮生也能看得出来,她像是一直在想着旁的事,动作和表情都表明了她的心不在焉。
所以,他的小心显得格外好笑,她那日既没留意,今日便认不出自己来,哪怕迎面打了照面,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枉费他一开始还做贼一般悄悄跟着,想来真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