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钱家义以及徐妈妈和老赖的离开,原先的钱宅彻底变成只属于舒念一人的房子,车子驶远,舒念站在窗边一直望着,不知道在出神想着什么,明水悄悄走到身后,小声提醒道:“静水说早饭准备好了,让小姐下去多少吃点,想睡的话,吃饱了再回来睡。”
舒念站着没动,明水叹口气,纵然她粗枝大叶,也知道主人此刻心情不好,没敢多说什么,只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站着。
“明水,睡懒觉最美的地方就在于不被人吵醒,从刚才开始,你家小姐我已经接了一个电话,招待了两拨人了,我再贪睡,现在也睡不着了。”舒念无奈笑道。
明水见她说笑,刚要开心,又想起静水的叮嘱,便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您要是不开心,不如出去玩几天吧,散散心也好,天气也没那么热了,巫女山的景致到了一年中最好看的时节了,去看看也挺好呀。”
舒念颇为意外,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对外面的景致这么清楚了?平日里只看你对静水钻研的吃食感兴趣,没想到,咱们家明水对玩乐也这么在行啊!”
明水有一说一:“才不是我说的呢,我连青城都没出去过,哪里知道附近什么景致好啊,是早晨的那个袁队长说的。”
舒念来了兴致:“他让你这么劝我的?”
明水摇头:“不是啊,就是他问您起了没,我说小姐最近有点累,还在睡着,他就告诉我说,人若是累了可得好好休息,身体才能恢复,但若是心病,只睡觉吃饭可是养不好的,还得出去多散散心,见的景致美了,心情也会好很多。”
舒念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就问他,那这附近有什么好的景致吗?他说,这个时节可以去巫女山玩,那里地势平缓,又靠近蕖河,可以赏美景也可以乘船游河,是个好去处。我又问他,河里有鱼吗?好吃吗?他说,应当好吃。”
明水又说了两句才停下,舒念笑道:“好,我知道你的好意了,多谢你惦记我。”
还把明水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舒念吩咐她下楼先去用餐,不必等自己。
待到明水下去,舒念才琢磨她的话,这一番话,会不会是江潮生的交代呢?
晨起天气已经不再燥热,舒念深呼吸一口气,用力地呼出去,像是将胸腔内的所有浊气都一扫而空,她抬头望着天空,一碧如洗,再也没有炎炎夏日里的灼烧炙热之感。
长久以来,她总是被天气热得昏头涨脑,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日子过得像是钟表摆阵,毫无意趣,如今闷热散去,天高气爽,她的许多兴致也仿佛蓬勃生起,舒念忽的笑了起来,对自己说了句:“好在开头还算不错。”
回身去盥洗室洗漱,又换好衣服,没有叫人,她自己梳了个利落的发型,只扎起上半截头发,底下披散着,望了一眼镜子,察觉自己脸色有些差,上了妆后再瞧,里面的人利落又精神,舒念很满意。
下了楼,静水一见她就松了口气,不断说道:“小姐可算下来了,昨夜睡那么晚,今日再不吃点东西,可了不得。”
舒念笑道:“有你在,我哪里会饿坏肚子?”
静水赶忙去厨房将饭菜重新端出来摆好,明水给她倒了一杯豆汁,舒念探手去摸,温热正好,不由得笑笑:“谢谢静水,一直以来对我吃食这么上心,以后我定会好好吃饭,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若是我有时候不能回来吃饭,你就跟明水一起包圆了,不用等我。”
明水一脸欢快:“真的?”
静水瞪她,舒念答道:“当然是真的!”
门外一阵嚷嚷声,静水刚皱眉:“这是谁?丁叔怎么也不拦着点……”
“舒念!”苏灵韵的声音杀气腾腾闯入,舒念一回头,见她怒气冲冲从大门奔进来,左右一打量,就看见正在餐厅的主仆二人,立马冲过来。
静水见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被她一挥手打发了:“我跟你家主子有话说,你先下去。”
静水瞧瞧舒念,见她冲自己点头,才悄声离开。
“灵……”舒念刚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啪’地一声,苏灵韵将一张报纸拍在桌子上:“你跟钱家义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舒念定睛一看,原来是青城日报上关于俩人的那则离婚声明,她笑着打趣道:“整个报纸登了那么多消息你不看,偏偏盯着这么一小块声明,真不愧是当记者的,眼尖。”
苏灵韵才不吃她这一套,急吼吼问道:“你别跟我打哈哈,你这人最爱避重就轻,我现在问你正事呢,你到底跟没跟钱家义离婚?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才几天功夫,就这么大变故,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好朋友,这么大的事一点口风都没透给我?你以为我是为了打听小道消息才着急吗?我是担心你啊!”
舒念连忙安抚她,苏灵韵越说越激动,末了加了一句:“而且,你在我的地盘登报,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太可气了!”
舒念一个没憋住,噗嗤笑了:“好好好,下次再有我一定通过你去登报好不好?一定不会再假手他人了!”
苏灵韵一听更来气,骂道:“你脑子抽筋了?还有下一次?怎么,你还想离一次婚?”
舒念原本就是为了哄她随口说的话,哪里想到那么多?赶忙摇头:“不想,当然不想,我那是嘴快说秃噜嘴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啊。”
苏灵韵气呼呼地教训道:“当初让你同姓钱的多谈段时间恋爱,你偏不听,非要结婚,现在闹成这样,你知道离婚跟分手可是不一样的呀,你的家人邻居同事亲戚都会怎么看你?唾沫星子不淹死你才怪!”
舒念这个倒是赞同,只是对钱家义的称呼立马变成姓钱的,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为自己打不平,已经将钱家义放在敌对位置,心里暖了暖。
见她神情不佳,苏灵韵知道离婚不是件什么令人开心的事,也不想没完没了数落她,没好气问:“说罢,姓钱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舒念抬头失笑:“你问都不问,就确定是钱家义对不起我?”
苏灵韵催促道:“我不了解姓钱的,我还不了解你?你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吧,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前些天看你还一副挺满意现状的模样,难不成这才几天你就变心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冲动的人?当初你信誓旦旦说什么衡量再三,觉得钱家义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想要试一试,我现在问你,试的结果如何?”
舒念苦笑几声,不住摇头:“不怎么样。”
“说来听听。”苏灵韵端起她眼前的汤碗咕咚咕咚喝了进去,又端起舒念的茶杯,将茶水也喝得一干二净,不满道:“我还在家里梳妆打扮呢,一看报纸才知道你离婚的事,连一口饭也没吃,就着急赶过来了,一路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
舒念连忙再满上:“渴你就尽情喝,水还不管够吗?静水!再来一壶清茶!”
“还有再一碗汤!”苏灵韵补充了一句,“刚才喝的味道不错,你家静水手艺好这我是知道的,你说过好多次,记着呢。”
舒念瞪她一眼,苏灵韵又问:“你没事吧?”
声音多了几分关切和小心,舒念这才垂下脸,想了想,才道:“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更多是生气,愤怒吧。”
苏灵韵纳闷:“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需不需要我去打断他的腿?”
她问得一本正经,舒念也真的考虑了片刻,才摇头道:“算了,他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何必追打不放呢?再说,打断腿也不是小事,你一个记者,每天报道这些恶性事件,怎么自己也知法犯法?”
苏灵韵满不在乎:“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气!说罢,他跟哪个狐狸精勾搭上了?”
舒念这下真的笑出声来了:“你不愧是记者,嗅觉这么灵敏,判断如此迅速准备!在下佩服不已!”
舒念双手作揖,苏灵韵不屑道:“你是不是当老师总跟学生打交道,人都越来越回去?脑筋越来越简单了?夫妻之间,好端端的闹离婚,就俩原因,一,妻子绿了丈夫。”
“另一个原因呢?”
“做丈夫的移情别恋,厌烦妻子呗!”
舒念只得点头:“你说得对。”
苏灵韵追着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宁许巧。”舒念静静说着。
苏灵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让你说钱家义,好端端你扯她干嘛?”
舒念盯着她,苏灵韵对视两眼后,才用确定的语气问:“同钱家义搅合在一起的女人,是宁许巧?”
舒念缓慢地点头后,将这些天,她如何撞破二人奸情,以及后来钱家义为了保护宁许巧甘愿被绑架,勒索钱家金条,后她将钱家义救出,又被钱家人嫌弃,愤而离婚的事都说了一遍,苏灵韵越听越愤怒,最后骂了一句:“什么狗东西!一家子鸡鸣狗盗!”
骂完钱家,苏灵韵还想再骂两句宁许巧,又怕舒念难过,便只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没再言语。
倒是舒念感慨道:“其实,若钱家义早些对我说,那时候我俩也许就不会结婚,也可以成全他跟宁许巧。”
苏灵韵冷哼一声:“恐怕那时候钱家义还没跟宁许巧勾搭上吧!”
舒念赞同:“是,宁许巧那人,向来爱争爱抢,钱家义若不是旁人的丈夫,她也未必非要沾染,她身边向来不缺达官显贵,想要嫁人,谁不行?钱家义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苏灵韵骂了句:“蠢女人!我向来看不惯她戏耍感情,可这次竟然连你也下手?你又不是旁人,她再相得中钱家义,难道丝毫不考虑你吗?”
“她也不是那种为别人考虑的人,向来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忌他人。只是她向来待咱们好,我对她的气,更气的是她的背叛和欺骗,至于钱家义,反倒没有想太多。”舒念直白说道。
苏灵韵冷哼道:“她不就仗着自己一副好皮囊吗!说过她多少回了,不要戏耍人,看着吧,我还是上次那句话,当着她面说,如今还是这样说,总有一天,她会吃男女事上的苦,这个世界,难道还由着她随意戏弄?”
舒念有些无精打采,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其实这事,他们两个原本想要瞒着我的,结果不凑巧,被我发现了,而且从事后来看,我觉得,恐怕钱家义陷得更深,宁许巧,就还跟往常一个调调,说真的,论起洒脱来,咱俩谁也比不过她。”
苏灵韵不赞同道:“我就只承认你长得不如她,其他的我可没觉得。”
舒念见苏灵韵生气,便说:“你若说相貌上我比不过宁许巧,那是不假,可你要是论才华能力,”
苏灵韵来了兴致,问:“如何?”
舒念笑了:“我还是比不过。”
苏灵韵觉得泄气,忍不住骂道:“你还真会灭自家威风。”
舒念不在意地笑笑:“我从第一天认识许巧时就知道,她模样好,性子好,哪哪都好,上学那阵,学校想搞个什么活动,只要经她手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这点也不能昧着良心乱说啊。”
苏灵韵嘴快地插话:“就是心地不好。”
舒念被她打断,苏灵韵又道:“心地好能去沾染朋友的丈夫吗?换做我,我就做不来这种下作事。”
舒念点头道:“我也做不来,只不过她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以维持与我的友情同时,兼得钱家义的情爱,只是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而已。”
苏灵韵又愤愤骂了钱家义几句,无非是他眼皮子浅,狗眼不识金镶玉,狗眼不识泰山,最后连目不识丁都骂出来了,逗得舒念笑个不停,她打断道:“你别把钱家义骂得这么一文不值,好歹也曾经是我的丈夫,你把他贬得如此不堪,显得我眼光实在太差。”
苏灵韵冷哼一声:“你眼光可就是不太好,钱家义就是长得好,才让你迷了眼选了他,不然你俩处处,就你那个脾气指定跟他拉倒,何来今日离婚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