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六章冲突(1 / 1)百里潮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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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悦的母亲还在不满地絮絮叨叨,舒念很想上前去堵住她的嘴巴,但带队的钟老师都没说什么,她也实在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忍耐着。

钟老师到底在圣德女中教了好几年的书,也算是跟各式富贵之人打过交道,忍了一时便沉下脸来,很是不悦。

诗悦的母亲当然也留意到了,但她颐指气使惯了,又在心里将圣德女中的老师等同于教书先生,从一开始就带着一股轻蔑劲,所以看到也没当回事,她不信钟老师还能敢反抗自己。

就在她新的一轮喋喋不休又要开始时,钟老师趁她喘口气说话的间隙插了一句道:“您不是关心在意您的女儿吗?别忙着说了,诗悦已经过来有一会儿了,也没见你多看两眼,现在赶紧看看吧。”

诗悦脸腾地红了,她知道这是钟老师生气了,过去拉拉母亲的衣袖却被甩了回来,她母亲显然不想作罢,面露怒容,刚待要开口,只听有人说道:

“刚才诗悦喝过滋补的茶和汤了,是赵次长家派人送过来的,是不是?”

舒念这话是冲着诗悦问的,她这才回神想了下,忙点头:“是呀,娘,我刚才才喝的汤,也休息过了,哪里累着了?”

随后小声耳语道:“同学们都没喊累,就我自己嚷嚷,显得我一个人这么娇气。”

诗悦母亲瞧了瞧女儿,又一听赵次长,谨慎地没有开口,不敢贸然说话,免得开罪于人。

舒念见她话头暂停,知道这招有效,便继续说道:“咱们这个活动还是很有意义的,刚才赵次长家的女眷不就说了吗?赵次长私下大大褒奖了咱们学校,还表态说,日后但凡有这种事都叫上赵小姐,人手实在不够可以跟他去谈,他负责,让咱们不要忧心。”

钟老师回过头来望着她,浅浅地点头一笑,舒念知道,她这是在表达谢意,她懂自己话中的含义。

只是诗悦妈妈猛地被人折了气势,心里很是不痛快,她向来跋扈,很少吃亏,此次却一时嘴快数落了圣德女中,此时也想起,这个学校的学生身份地位,不敢再贸然开口,万一得罪了哪个金贵人物就麻烦了。

只是这口气却咽不下,诗悦母亲左右瞧了瞧,钟老师已经准备带着学生散去,走在最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舒念,她忽地想起前些日子听闻的消息,计上心头。

“舒老师,留步!”诗悦母亲叫道。

她声音有点大,这么一喊,前面走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她们。

舒念忽然被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站定后,回身礼貌问道:“诗悦母亲,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诗悦母亲上前一步,有点气势汹汹的意味。

诗悦一瞧自己母亲的架势,就明白她又不肯善罢甘休,知道一会儿一定会出乱子,可是她不想在同学老师面前丢人,下意识拉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却并无卵用。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离婚了,是也不是?”诗悦母亲径直开腔。

舒念愣在当场,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有一天会被一个陌生人在公众场所,当着一干外人的面说了出来,脸色登时便相当不悦,立刻垮了下来。

诗悦也是紧张到不行,走上前,想要再扯下母亲的衣袖,阻止她说下去,诗悦母亲却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回头瞪了她一眼,诗悦慑于母亲威严,只能怯怯退回去。

同学同事们都已经看过来,刚才要离开的人都没动,形成了一个现成的圆圈,将舒念和诗悦母亲二人包裹正中间。

脑子短暂失神之后,舒念重新拾回了理智,她安定一笑,轻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同您讲得太多,还望见谅。”

她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终止目前的画面。

诗悦母亲哪里看不透她的心思,只是她要的就是这种场面,怎会轻易结束?

“你是学生们的老师,学校又是女中,来往皆是家中女子,大家小姐,小家碧玉,总归所有的女子都需要格外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名节。”诗悦母亲缓缓说着,像是在吐一张张的网。

舒念准备见招拆招,于是坦诚道:“您说得是,现在这个风气对女子还是很苛刻的。”

诗悦母亲并不肯将话题往这方面带,她继续讲着话,只是字字句句带着捶打姿态:“我们是本分人家,把孩子送出来读书,也是想她以后能安分守己,知书达理,若见的多了,听的多了,都是些荒唐之事,恐怕会影响她们日后的生活。”

舒念静下心肠后,反倒不那么急躁了,缓缓说道:“世道早就变了,皇帝也都退位了,女子们若遭受了什么欺侮和不公,也可以有机会说不,而且圣德教孩子们什么,成果如何,校风校训如何,这些年来大家有目共睹,何来荒唐之说?诗悦母亲莫要过分忧心。”

诗悦母亲冷哼一声,语气急躁,不似刚才一直强行伪装的礼貌;“自古女子讲究从一而终,恪守妇道,不知道舒老师到底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要离婚,还登报,做出这种有损颜面的事,如何为人师表?”

舒念静静望过去,说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恕我不便告知。”

诗悦母亲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说一下又怎样?你都好意思登在报纸上,让全青城的人都看得到,怎么今日在学生面前却支支吾吾不肯详谈呢?莫非其中有何牵扯干戈?”

舒念只得回答道:“我自问工作尽心,上课认真,上对得起校长和父母亲嘱托,下对得起每个学生,对于学校来说,这就够了。至于我个人的私事,我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想来,也不干旁的不相干人何事吧?”

眼下最不相干的旁人可不就站在眼前吗?诗悦母亲当然听得出其中意思,面露不屑的神情:“早几个月,你们女中有女学生跟男老师私奔,现在女老师又离婚,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孩子跟着你们能学到什么?”

舒念望着她,心里隐隐不快发作,钟老师已经折回来,正好听到这一番话,眼见舒念要开口反击,急忙接过话头来说道:“自古礼法教导人向善,律法警示人守戒,但照样有许多人作奸犯科,屡禁不止,我们为人师者,自然都是希望学生们往正途上走,只是世事难料,难免有人中途迷失,为父母者也一样,生得了孩子的身,却管不了孩子的心,他人如何,我们只求尽力,但若再牵扯其他,便莫要为难了吧。”

这番话说完,钟老师微微点头算是致歉,同时左手不着痕迹地拉了一把她,舒念知道,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冲动。

不管她离婚有何原因,在外人看来,终究像是德行有亏,她即便解释,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何况对方是诗悦母亲这种人。

想了想,她原本也没打算吵架,只不过想多辩白几句,钟老师的话温和许多,但跟自己的意思也差不多,舒念原本也不是爱争竞的人,被她一扯,顺势退了半步回去。

诗悦母亲见方才不言不语的钟老师也开了口,颇有点帮腔的意思,心里好大不快,觉得她们一个学校的老师,联合起来针对她,语气变得更加尖酸:“人家好好的孩子送到你们这里,净学一些什么自由平等的瞎话,现在好了呀,搞得女孩子不知廉耻,上下乱伦,竟然同男老师私奔,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都是有这样的老师,才教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来!”

最后一句话,诗悦母亲伸出尖尖食指明晃晃地指着舒念,语气尽是刻薄。

周围的学生已经越围越多,连同过来领物资的人也都察觉到不对劲,凑了过来,钟老师见诗悦母亲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话又如此难听,生怕舒念忍不住同她吵起来,连忙出声阻止:“诗悦母亲,请您说话慎重一些,我们学校从上到下向来洁身自好,教导学生向善,就算有老师离婚,也是他们的私事,请您不要牵扯过多。”

说完稍稍用力捏了下舒念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今日我们是来做慈善的,您能来,想必也是存了善心,大家忙了一上午也都乏了,东西没剩多少,早点分完大家也可以早点回去歇着,还望您见谅,咱们以事为主,莫要耽误了正事。”

诗悦母亲还要再开口,被女儿一把拉住,拼命使眼色,因为几次拦不住母亲,眼里已是蓄了泪,满带哀求,扭头对钟老师道:“钟老师,好多人还在等着,咱们快点过去吧。”

这个女儿平日里很是乖顺,几乎从未惹她生过气,也很少给她添麻烦,很招丈夫疼爱,她也很是上心,还想要继续说,但又不愿让女儿为难,眼前的钟老师年长自己不少,刚才说笑时还是一派和煦,此时却是一脸威严,颇有几分震慑意味。

想了想,便作罢,拧身走开,临走之前对诗悦说:“娘等着你,快去忙吧,听你们钟老师的话。”

诗悦是舒念的学生,她特意强调听钟老师的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帮人很快散开,舒念也很快低头整理起东西,并没有抬头。

手里的一床被子被人拦住,舒念只打量一眼手的模样,便知道来人是谁,抬起头来一脸无奈。

苏灵韵气得要死:“你平日里虽然像个闷葫芦不肯多说话,可我知道你嘴巴毒着呢,平时对付我那些劲头都哪里去了?让这个婆娘这般侮辱?你拿出点气势来啊!”

舒念站直身体,笑了笑,望见苏灵韵身后不远处的唐立群,他像是刚刚看到自己,冲着她笑了笑,便转身继续去忙。

“苏大小姐,消消气行吗?天气这么燥,你火气还这么大,当心身体不舒服。”

苏灵韵一边坐下一边纠正她道:“叫我苏大记者。”

舒念应着,以前苏灵韵就说过:“大小姐满街抓一大把,可大记者没几个。”她一急给忘了,改口道:“苏大记者,坐下歇歇行吗?”

苏灵韵生气道:“你说说你,就由得她这么说你?我这是过来得晚了,刚才在那边看到人都往这里聚才跟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可以拍下来当个新闻爆的,结果就听到你被人数落!”

舒念头沉道:“幸亏你没在眼前,不然吵起来闹大了更麻烦。”

苏灵韵不忿道:“我就是见不得你吃亏!”

舒念也坐下,拍拍她肩膀:“小点声,我不想再被围观了。”

苏灵韵闭嘴气呼呼地盯着不远处的诗悦:“自家的孩子没教好跑出来怪老师,这些当爹当娘的也真是有劲。”

舒念轻声道:“你比我还生气,搞得我心里更难过了,本来被人就瞧不起。”

苏灵韵心里不舒服,声音也矮了下来:“你说说你,这种哑巴亏吃不得,你越是不出声,人家越以为你理亏,指不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呢!”

舒念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今天是为了做好事出来的,犯不着为了我个人的私事搅合了这桩义举,模糊了大家的焦点,再说,离婚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尽管我觉得错不在我,我也没有伤风败俗,可是一说出去,就是会平白觉得矮人一等。”

苏灵韵不认可道:“亏你还是上过大学的新式女子,思想也这般老旧!你自己都这样想了,还怎么指望旁人体谅你?”

舒念笑:“我原本就没指望谁能理解我,就像你,知道前因后果,心疼我,支持我,但是一提到离婚二字,也是很别扭,又无法不在意。”

苏灵韵不承认:“我才没有。”

舒念戳穿她:“那为何你一直迟迟不敢结婚?不就是怕像你母亲那样,过得不好又不想离婚,所以才不停换男朋友,却不肯成家定下来,据我所知,你之前有好几个男朋友都是因为你不肯结婚才跟你分的手。”

苏灵韵瞪她:“说你呢,偏偏来拆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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