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八神的首肯,如今的桃小别一月里要回疏影清溪三、四趟之多,自然就不能再瞒着尚不知情的珩景等人,毕竟他们几人日日结伴相对,若是她经常无故失踪,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桃小别心想反正现在连八神对她出山的行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莫要敲锣打鼓的下山,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于是便将自己的家已搬到了天芒山旁,自己会时常悄悄回家之事向珩景、昭辰和奕瑜讲了一遍。当然,此时的洛安、葆迦年和澄黛就装作也是刚刚得知的样子,朝她露出一股艳羡的神情。
如今的桃小别也并非初出茅庐的那只小妖了,也懂得对人只言三分的道理,故当昭辰挑着眉问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的家虽然搬得近了,但你动不动便回去,就不怕总有一日被八神撞见,然后罚得你稀里哗啦?”
桃小别自然不能告诉他此事八神早已知晓,毕竟天芒山的规矩无人不知,她被人诟病不算什么,若是因此累及八神被人议论处事不公,那就是她之罪过了。因此,她便扑闪着一双极其真诚的眼睛向昭辰几人道:“所以还要仰仗各位在我不在之时替我圆了各方相问,切莫泄露我的行踪,这才算友人之间的守望相助噢!”
昭辰便拍拍胸脯道:“放心,我便是被打死,也只说不知!”
珩景也道:“若是谨慎一些,应该也不会被人察觉。”
奕瑜就感叹道:“我好生羡慕小别妹妹啊,求离上神实在是太过宠爱你,你在哪儿,上神就将家搬到了哪儿,此间顾念实乃深之又深!”
葆迦年就笑了:“你们几个的父王倒是想将家搬过来,不过恐怕会弄成一场人间浩劫,四湖之水没顶而来,莫不是要将这天芒山周边都变成一片汪洋?”
桃小别觉得葆迦年的话实在有趣,便仰起头大笑了一阵才说:“估计那时,八神会气得跳脚吧?”
“岂止八神”洛安就淡淡地道:“这般祸害天下苍生,怕是我父君都得气得跳脚。”
澄黛此时就噘着嘴道:“诶诶,为何要如此揶揄我们水族啊?我们四湖自古便有,从未迁徙,谁能有这个能耐将整个四湖一举搬迁啊?”
奕瑜淡淡地扫了桃小别一眼才道:“据说……求离上神就可以做到。”
桃小别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谁说的?”
珩景就缓声而言:“传说求离上神有一个泯天袋,不但能装下我水族的千万兵丁,连四湖之水也能一并装入。”
葆迦年便朝桃小别点点头:“我也听说过。”
而昭辰则道:“得知你是求离上神之女后,我父王连夜传讯给我,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叫我莫要得罪你,说你家那位爹爹的怒火,我整个四湖都承受不起。”
桃小别见昭辰说这段话时有几分怏怏不乐,便笑嘻嘻地朝他道:“小殿下就该回复你父王,就说一切有你,毕竟桃小别是你的朋友,而非宿敌,若是哪天四湖有需要了,不要说将我爹爹的泯天袋借来一用,就是我爹爹本尊,恐怕也会出手相护。”
桃小别一席话说得昭辰喜笑颜开,奕瑜也笑吟吟地朝桃小别道:“小别妹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澄黛立马搭住桃小别的肩膀得意地说:“都是我教的,我教的!”
澄黛的话让众人一阵大笑,而桃小别看看天色渐晚,应是到了晚间进食的时辰,很多人都往玉食堂的方向而去,便朝众人道:“今日我便要回家一趟!”
葆迦年就问:“这天都还没黑你便要大摇大摆的下山?”
而洛安则道:“此时正好大家都去玉食堂进食,她现在离山,反而更能避开众人的耳目。”
桃小别立刻朝洛安点点头:“正是!再说我现在赶回去还能吃到露久姑姑做的菜,你们不知道,我家的露久姑姑做的小菜堪称一流,这世间啊,再也不会有比露久姑姑的家常菜肴更鲜美可口之食了!”
葆迦年立刻舔了舔嘴皮:“那带上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吹牛!”
澄黛也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洛安便摇摇头道:“桃小别一人消失倒还好说,若是一下消失你们数人,恐怕就容易让人猜忌了。”
正准备点头的桃小别顿时僵住了脖子,然后立马朝葆迦年二人道:“对对对,你们就别捣乱了,我是回家,你们俩跟着去是何道理?”
葆迦年就大喇喇地道:“蹭饭啊!”
桃小别就摇摇头:“我家很穷的,穷到吃土你懂吗?你们还是留在天芒山吃香喝辣吧,我这只桃树花妖回家吃土了!”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她就化作一道流芒飞走了,一直未曾做声的柳忆也赶忙追随着她朝天芒山外飞去。
于是,这天的晚饭时分,同采会馆的玉食堂内自然缺少了桃小别的笑闹,而少了桃小别的饭桌分外冷清,一向是个话痨的葆迦年便只顾埋头吃饭,连澄黛也毫无兴致,潦草扒了几口饭就扔下了筷子。
珩景瞧着澄黛那意兴阑珊的模样就道:“桃小别不在,这玉食堂的饭食都不香了!”
洛安就假意闻了闻自己碗中之食,然后勾起唇角笑了:“果然如此!”
而此时的昭辰咬着自己的筷子正在发愣,葆迦年便侧过身撞了撞他:“想什么呢?”
昭辰这才放下筷子道:“说起来我也离开北湖很久了,但却丝毫不想回去,你们说奇不奇怪?”
奕瑜“噗嗤”一笑道:“恐怕是因为在天芒山更加自在,这才让小殿下不想回家了吧?”
昭辰就目光闪闪地朝她道:“主要是有三公主相伴,北湖的一应人事就全都算不上什么了。”
昭辰的话让奕瑜的脸颊上腾起两朵绯云,其余几人更是一阵哄笑,而低头不语的奕瑜却悄悄抬起头来瞄了洛安好几眼,而洛安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之姿,唯独葆迦年却突然沉默了,他的目光看向很远很远之处,眉头也慢慢纠结,一副心事重重之态。
正在此时,一个女子突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洛安身后,轻声问道:“五殿下,为何今日未见小别仙子呢?”
众人心中一惊,赶忙抬头去看,就见苏善蝶正浅笑盈盈地看着洛安。而洛安早已向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与柳忆去了山脚的溪流边,想来此刻应该已是在烤鱼了吧。”
苏善蝶就娇俏地一笑:“小别仙子真是洒脱随性,捕鱼抓虾之事她都乐于去做。”
洛安的眼中就溢出一抹笑意:“她……向来如此。”
洛安的那抹笑意将他深邃的双眸衬托得如有星辰,顷刻间竟让苏善蝶失了神,也不答话,只知愣愣地看着洛安。
澄黛一见苏善蝶的花痴模样立刻不客气地道:“既然你要找的人不在,你便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苏善蝶赶紧朝洛安行了个屈膝礼,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低着头就快步离去了。
葆迦年朝着她的背影道:“此女最近总是往别儿身前凑,到底意欲何为啊?”
昭辰就冷冷地道:“还用得着问吗?自然是想攀龙附凤喽!”
奕瑜却道:“我倒觉得……她恐怕是冲着洛安殿下来的吧……”
“对对对!”澄黛连声附和道:“她方才看洛安殿下的神情简直就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便甩了甩头又道:“反正此女我们以后都得小心着点,肯定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此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纷纷起身,一边往玉食堂外走去,一边各自说着话,而珩景就不露痕迹地走到澄黛身旁轻声朝她道:“同你说了多少次,莫要背后道人是非,你就是不听。”
澄黛就歪着头问他:“你是说我方才不该说那个苏善蝶?”
见珩景点头,澄黛就耸耸肩:“行,那下次我就不在她背后说与她相关的任何话了……”珩景一听顿时面带笑意地瞧着澄黛,而此时就听澄黛继续说道:“以后但凡她再到我们面前叽叽歪歪,我就直接叫她滚!”
珩景的笑意顿时化为一抹无奈:“你……唉……没有必要,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一说……”
“本公主管她值不值得,本公主只管说出来高兴!”
一行人就这般闹闹嚷嚷地走远了,哪知他们的身后还有几束目光在追随着他们。
就听鳍淙朝着他们的背影道:“天歌走了,莫非那位苏姑娘又想去高攀洛安殿下了?”
任之过一愣,犹疑地问:“不可能吧?她……她当真是心比天高啊!”
崚嶒就道:“让她去撞撞南墙也好!免得闲来无事就想诋毁天歌!”
张良沉吟了半晌才道:“不过近日里倒是没有听她说过天歌之言半语……”
“哼!”鳍淙忿忿地道:“她现在已经有新的念想了,又怎会再提起天歌?”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叹息一声,重又低下头去与餐盘中的饭食作战,再也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