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去的都是表面上的地方，那些穷人居住的地方，她还没有去过。

就是上次去三苗，走的都是些树林子里的小路，也是没有人烟的。

“早上一只红薯煮一锅粥，中午一锅水煮一只红薯，晚上好，一把米煮一锅粥，你说好过不？”

“这，这不得，饿死人吗？”曲毓琬不敢想像那样的日子。

“也没有他说的这么惨，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饿死人的。”旁边的另一个人说到。

“我儿子娶媳妇，人家要一石米做聘礼，我家没有啊，这回好了，我儿子可以娶到媳妇了，我家要有后了。”曲毓琬刚才在队伍里看到的，那个四十来说的人看起来很是开心。

“不是说这两年收成不错吗？”曲毓琬想知道这些粮食去哪儿了。

“收成还好，可是交完这个税，再交那个税，交来交去就剩下两成左右了，这一大家子怎么撑一年？只能勒紧裤腰带，吊着命了。”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旁边的年轻人默默听着。

曲毓琬在南边边境李阿公家，吃的也是白米稀粥，红薯叶子拌的凉菜。

桂花见到那些鳜鱼时，眼睛里也是冒着光的。

他们是山里人家，可以靠山吃山，那这些生活在城里的，去哪里捉鱼挖山货？

“我们既然来了，那还是好好训练，等打完了仗要是或者回来，还能给家里挣点粮食不是？”曲毓琬受不了这里怨怼的气氛，鼓励大家积极一点。

她此言一出，这几个年纪大的又开始抱怨。

“安静！都安静一点！”外面的士兵打开门，大声喝着。

大家又坐好，谁也不想说话了。

曲毓琬和这些人一直呆到中午，外面的士兵又一次打开了门。“都出来，排好队。”

前面的执笔军官站在桌子后面，开始点名核对户籍信息。

“玉琅！”

“玉琅！”

军官叫了两边，曲毓琬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

“在！”

“京城锣鼓巷天字五十二号？”

“是，大人。”

这是钟离楚桐的院落，上面登记的是玉琬的名字。

等念完一百多人的信息，今天早上的任务就完成了。

“所有人排好队，去城外大营！”

一声令下，曲毓琬跟着前面引路的几个士兵，和其他人一起出发，往城外大营走去。

“我是玉琅，我是玉琅”曲毓琬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提醒自己，她是玉琅。

虽说现在天气不热了，可是在大中午的太阳底下走了二十多里路，有几个人开始抱怨了。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一个走不动了，就有好几个开始走不动了。

“走不动的，就回家去！没人逼着你们走！”后面的军官脚步不停，边走边大声喊道。

那几个走不动的站起来，跟着队伍又走起来。

如果真的回家去了，那家里人就收不到那二两银子了，所以他们必须走。

才走二十里路，对曲毓琬来说不算什么。

大家继续走了十多里，终于到了城外的大营。

走进辕门，几十号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走了。

曲毓琬站在辕门下抬头看着上面的哨兵，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用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不想吃饭的继续坐着，想吃饭的往前走！”

曲毓琬闻言，快步跑到了前面站好。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站起来排好队，跟着往里面走。

到了里面一个大帐前，有士兵给他们发碗筷。

曲毓琬领到碗，跟着前面的士兵去伙房吃饭。

所谓的伙房，其实是露天的，就是一个土台子大灶上面搭了一个草棚。

“米饭，是米饭！”前面领到饭的一个年轻人双手捧着碗，两眼看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曲毓琬看见这一幕，心酸的不知道怎么办。

一碗米饭就让他开心成这个样子，可见米饭对他们来说有多珍贵。

后面的人一听是米饭，个个伸长胳膊把自己的碗往前端，就怕给自己没有了。

曲毓琬端着空碗站到一边，这些人让她红了眼眶。

对她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一碗米饭，就让这些人趋之若鹜，相互争抢，自己这到底是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这是曲毓琬穿回来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不要急，排好队，都有！都有！”维持秩序的士兵大喊了几声，前面领到饭的也看见还有两大锅米饭，“还有两锅，够吃。”

后面的人这才开始安静下来，继续排着队领饭。

领上饭的蹲在周围吃着，没领上的站着不停的咽口水。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曲毓琬正想的出神，身边一个士兵打断了她的思绪。

曲毓琬一看，大家都在吃，有人还在盛第二碗。

“我还不太饿。”曲毓琬木呆呆走到大灶前，伸出自己的碗。

羊肉炖萝卜，白米饭。

虽然萝卜比肉多得多，但到底是有肉的。

地上蹲着一百多人，在大太阳下呼呼啦啦吃着，这场面甚是壮观。

曲毓琬吃着碗里的饭，却味同嚼蜡。

“快吃呀，傻孩子，这么好吃的饭，你怎么不吃？”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催道。

“你以前吃过这个吗？”曲毓琬指指他的碗。

“小时候坊里的员外娶儿媳妇，我跟着祖母吃过一回白米饭，还有前几年给一个远房亲戚乔迁，也吃过一回。”中年人说着，还不忘往嘴里扒饭。

“在自己家没吃过？”曲毓琬不敢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小门小户过日子，有黄米就算是富庶了。”中年人扒完了一碗，又去盛饭了。

曲毓琬吃着，这羊肉炖萝卜其实不算好吃，萝卜没有煮烂，羊肉也有少许的膻味。

就是这样的饭菜，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吃完一碗还要盛第二碗。

等所有人吃完了，维持秩序的士兵指挥着他们洗了碗，重新放到旁边的那个大帐前。

“吃饱了吗？”站在旁边的军官问道。

“吃饱了！”

“当兵好吗？”

“好！”

能吃到这样的饭菜，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值了。

“接下来带你们去见大将军，都给我精神点！”军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第一天就能见到大将军？”

只有曲毓琬兴奋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