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议早早醒来。
昨日堆积了些案牍,便想着早些去京兆府。
他揉揉眉头,传来敲门声。
“进来。”
许是小红端洗漱的来了。
“萧大人早。”
他微微一愣,安玉若的声音。
有些距离,有些亲近。
只不过,此刻他确实是有些不能见外人的。昨夜被褥里热得慌,他半夜醒来几乎将白衫褪去,此刻那件白衫正垮在手臂上,自己身前无半点遮挡。
安玉若本是低垂着眼帘,端着盆热水,忽然那边没了声响,自然好奇,抬眼一看,登时面红耳赤。
“哐当!”
铜盆摔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了一地,几乎一半翻在了她的脚上。
她“呀”地一声,本能地跳起来。
但实际上却没有被烫着的疼痛感。
而另一边的萧议,却是死死咬住牙根,但那冬日滚烫的水,却如同没有隔着物体般,灼烧着自己的腿部。
他终究没能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原本不站到还好,只有上半身,这一站起来萧议暗道一声“糟了”,自己这睡衫几乎没扣,现在相当于,明明白白全给这安玉若看去了。
安玉若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那双眼却不听话,挪不开视线。
萧议毕竟久经世故,忍着腿上疼痛,慢悠悠地将衣衫扣好,一哂:“看清楚了?”
“看清……”安玉若脸上飞了霞,急忙转过身去,“萧大人,请你注意身份。”
萧议艰难地躺上床,毫不在意地说:“你去处理伤口吧,喊小红来吧。”
安玉若连忙点头,逃也似地远离了这间房间。
和她一贯的镇定淡雅,极其不符。
萧议摇头笑笑,这一幕倒很像梦里,两人初洞房的情景很像。
她生涩,害怕,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自己挑逗,放肆,扮演着猎人的角色。
可他没料到,下一个进来的,还是安玉若。
他微微愣了下:“小红呢?”
安玉若低着头,端着盆子坐在床边,递过温热的毛巾。
“她还要睡一会,平日里就属她最贪睡,你还偏生喊她最勤快。”
萧议有些不自在地拿起毛巾擦拭了脸,腿上只有微微的灼热感,他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起安玉若。
确实和梦里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梦里的她,更像一名落入凡尘,孤苦伶仃的小仙,被自己握在手中,似乎也有些怕自己。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天师的影响,活得更加真切和平静,更主要的是不怕自己,还会和自己顶个嘴。
就像刚刚,她维护了小红,并有些警告自己别太使唤她。
呵呵,我也就偶尔来一次,也不是黑心的大户,把小红真当奴隶使唤吧。
在我们家,几乎都是平等的……
不过,这安玉若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他将毛巾放回去,拿起杯子漱口,而后也没言语,就凝神看着安玉若,嗤道:
“说吧,有什么事?”
无事献殷勤。
他萧议哪能不明白?
安玉若被戳穿了,也不恼,似乎确认了下他衣冠整齐,这才抬起头直视起他。
两人离得很近,近的数得清睫毛络络,看得见眸光流转。
“萧大人,和你商量个事?”
“除了替我祖母祝寿,其他可以商量。”
萧议嘴角噙着笑,往后靠了靠。
安玉若轻轻捋了捋耳边散发:
“你是为了萧祖母开心,是吗?”
“是。”
“那如若,我请老天师亲自来,岂不是更妙?”
萧议望了望窗外,嘴角一牵:“也可。”
安玉若脸上明显一喜,看得出十分开心:
“那就如此说定了?”
“可以。”
萧议蛮不在意地回答,看着安玉若步履轻盈地走出门。
“萧大人,祝你今天事事顺心~”
这安玉若,就这么不愿和我府上扯上干系么?
很好,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
他盯着自己还在疼的双腿,目光沉沉。
***
“主子,腿怎么了?”
李凡分明发现了萧议腿脚不怎么利索的事情。
萧议摆手:“无事,你知会下小红,就说安玉若她腿受了伤,好生养着……”
他看了看天上的云:“我不想寿辰那天,她用腿脚不利索这理由糊弄过去。”
李凡点头:“可是,主子,非得要安姑娘去干嘛?老天师咱不是也送过不少香火钱吗,而且他似乎待主子你不一般啊……”
萧议目光扫了他一下:“对了,你再送点香火钱给太虚观,告诉老天师寿辰那天在观里好生歇息,不必上门劳心。”
“啊……这……”李凡支支吾吾,偷瞄着萧议。
难道真和老夫人猜的一样,主子这是,看上安姑娘,要开启无赖模式了?
萧议登上马车,靠在车沿,白玉般的长白手指触碰着额头,又吩咐起来:
“府内后院里的小道观,建的如何?”
“快完工了!老祖母催促得紧,杂工们也不敢偷懒,寿辰前应该就能修缮好,到时候老祖母啊,估计得天天拉着家里人进去修道抄经了!”
萧议嘴角上扬:“好。”
这道观的主意,还是早先就和祖母商量好了的。
但现在,他换了想法,陪祖母,母亲抄经的,无须自己了。
那个安家姑娘,恰巧合适。
也省得她到处跑,若是受了伤全得自己来扛。
而且,若如梦里那般,若不是老天师,她怎么能得如此安生日子。
但老天师又还有多少岁月?
这也是老天师担忧的,所以才会同意她去他的私宅。
但他的私宅也不安全,虽说鲜少有人能知晓,但传出去对于她的名声是很大损害。
自己这一世,又没被她求着要当自己外室。
由祖母她们护着也可以避开宫内耳目,才能彻底查清太子一案,顺道还了这安玉若清白。
当然,之后娶了便娶了吧。
毕竟,这该死的软肋,还是养在自己家里安生……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之后的怀孕生子,突然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担心起来。
这些疼痛,也要自己来受吗?
安玉若,我他吗,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