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很快就说完了,这时曾叔走到郑父跟前回禀:“家主,晚膳已经备好。”
郑父点头,又继续吩咐道:“你带公子他们先去,我去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曾叔弯腰称是,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厮上前服侍郑父,自己则是领着郑世华三人移步正厅。
“来,祁兄霍兄,这里便是正厅了,你们来看看这幅画,可瞧出什么没?”
郑世华不想怠慢了自己两位好友,除此之外,郑父还未到场,他作为这府邸的少主人也必须得撑起场子。
“这是杨大家的真迹?”
除了书,古代文人骚客所追求的文房四艺,祁盛并不擅长,只是能勉强一观。相比之下,霍炜则是样样精通,他盯着那幅画思考片刻,便说出了画的来历。
“不错,当初我父亲从胡商那里花了三万两买来,自此这幅《竹》便挂在这里。说来也奇怪,我们中原大家的画,竟会流落到胡人手中。”
一时间主客相谈甚欢,都没人察觉到郑父的到来。而这位精明的商人也在默默地观察着。
一晃多年,孩子还是长大了。
他有些不忍心打破这气氛,但没想到郑世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刚刚还在说长大的儿子瞧见自己后,缩回视线转向他处。
郑父是又好气又好笑,怕什么。他轻咳一声,吸引了祁盛他们的注意力。
一番见礼后,众人落座。他们围着一张六仙桌,上首摆了两副碗筷,其中一副自然是郑父的,而另一副则是属于郑世华过世几年的母亲。
其实祁盛见着六仙桌是有些诧异的。方桌以大小分为八仙、六仙和四仙桌,一般来说,家里有些钱财的都会在正厅摆放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四方可坐下八人,端庄大气,是世人心中的首选。
郑家自然不会缺钱到这种地步,想来是其中有些故事。
“我们家不兴食不言那一套,所以二位小友不必拘礼。”郑父见祁盛盯着桌子看,也猜到了后者是起了好奇心,他继续说道:“这张桌子是阿华他娘的嫁妆。她走了后,我叫人换上这桌子。”
“我竟不知道……”郑世华挑眉,当初他回来后发现原来那张红木的八仙桌换成不知名木头做成的六仙桌,还以为自家生意损失许多,要把家里值钱的物件拿去换钱。
郑世华有心再问问,还没出声就被郑父一个手势阻止了,索性他转移话题,同祁盛他们聊起了接下来的府试,郑父有时也会和他们搭下话。
这顿饭用的极为顺利,祁盛两人也顺势告辞。送走他们后,郑世华发现他的父亲还在正厅,是在等着他。
“知道我为何那时阻止你问下去吗?”郑父背对着郑世华,似乎已经沉迷于那副《竹》,直到郑世华慢慢靠近他时他才出声。
郑世华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很快意识到郑父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正准备回答时,郑父先他一步说了下去:“你那两位好友很知趣,明明心中好奇,却不开口问出来。我观他们行为举止,便知道,阿华,你较之他们还差一些。”
“儿子知道的,但我也不嫉妒,就像您之前所说,能交好他们是我的福分。”
“哪怕他日他们前程似锦,落下你一大截你也如此?”郑父转过身来,双目紧盯着和亡妻的独子。
郑世华沉默一瞬,遂即又抬头直视自己的父亲,坚定地说:“不会,我心中会为他们高兴,或许也有羡慕,但绝不会嫉妒!”
眼前的少年还处于变声期,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好,不愧是我郑某人和阿媛的儿子,阿华,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这番话!”
郑父也不严肃了,露出笑容。
“那是自然!”
此时郑世华也不是那么怕他爹了,还顺杆往上爬。
“爹,那张六仙桌真是我娘的嫁妆吗?我……”
郑父直接打断郑世华的话,“你要真想知道,等你考中生员,取完字我再告诉你。”说完就带着小厮走了。
“什么嘛,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情,还留悬念,幼稚!”郑世华跟着祁盛学了不少词,在自己老爹身后小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