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到的时候,远远便能听见徐刘氏颇污耳朵的叫骂。
“六叔公,您看这下人拥堵着不像话,不如您在这里稍后,待我将姨老夫人带了来,天大的事也到了福安堂再分说,到底是家丑不可外。”师攸宁便对老族长道。
师攸宁说的很是冠冕堂皇,可实际她只是不想让老族长太快出现,徐刘氏撒泼撒的越厉害才好呢,如此,即使这位徐氏族长还想纠缠,也得掂量掂量再由徐刘氏这般的人留在府中,是不是要结仇了。
下人中有眼尖的,窸窸窣窣的喊:“夫人来了”
人群轰然散开一条道来,见师攸宁没有斥责的意思,便索性留着看热闹了。
“怎么是你,我那长庚外甥呢?”徐刘氏闹了小半个时辰,如今发髻散乱,衣裳染尘,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明明是她自己个折腾,倒像是谁把她怎么着了。
“姨老夫人,内院的事我做得了主,您是客人,断然没有要慢待的道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可来蘅芜苑,何必如此吵闹。”师攸宁端的是知书达理的面皮,不急不缓的点出了徐刘氏的客居身份以及闹事心思。
“你这个毒妇,竟然敢将思雅关进柴房,看我不叫长庚休了你!”
面前锦衣华服举止端庄的少女越是淡然,徐刘氏心头的火气便愈是压制不住,恨恨的道。
“休了我?”师攸宁不得不佩服徐刘氏的异想天开,可面上的规劝之意倒更添了几分:“我与相爷敬您是长辈,所以事事容让,您在福安堂享福便成,又何必苦苦相逼,至于表妹,是她坏了府里的规矩在先,这处罚已经是最轻巧的了。”
“轻巧?”徐刘氏跳脚:“她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家,关在这样破烂肮脏的地方,你还有脸说轻巧?”
“原来竟是我错了。”师攸宁温雅面容的忍让与失望,跟前的下人们瞧的真真的,不由便有些同情这位向来通情达理的主母。
“当然是你的错!”徐刘氏是个惯会欺软怕硬的,见状气焰愈发嚣张起来:“不尊长辈,不关爱小辈,持家也不成,若是你乖乖认错,老婆子还会在长庚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否则,你就等着下堂吧!”
站在花墙后头的徐有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幻个不停,一个借着亲戚关系打秋风的,还反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嚷嚷欺辱府里的女主人,这徐刘氏脑袋里灌的是水吗?
他有心上前去堵上她的嘴,可又嫌徐刘氏丢人丢的太过,一时倒踌躇起来。
“本夫人高堂健在,我与夫君琴瑟和鸣,下不下堂,恐怕不是姨老夫人您说了算的。”师攸宁冷下脸来:“既然您觉得我对表妹不尽心,那便请官府吧,朝廷的话,您总归要信的!”
“你你休想,凭什么把我女儿送到官府去?”徐刘氏双臂张开,后背贴着柴房门寸步不让。
“娘,你快别闹了!”徐思雅贴着门缝喊道:“是我的错,你让步安歌将我放了。”
“你别管!”徐刘氏气性上来,一时间哪里还听得进旁人的话,偏头隔着门板呵斥了徐思雅一句,胸口起伏不定的看着师攸宁:“谁敢动我的女儿,老婆子和他拼命!”
师攸宁可不吃徐刘氏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套,徐刘氏富贵日子过惯了,呼奴唤婢的且使唤不够,又怎么会这么不惜命,无非是欺她年轻,以死来胁迫罢了。
“我记得你,何里是吧?”师攸宁看向一旁因为徐刘氏撒泼而气愤不已的护卫:“告诉姨老夫人,表小姐到底犯了什么事,说清楚了,你便去请衙门的人过来!”
“是!”何里都憋坏了,当下便将徐思雅意图将府中价值两千多两的东西窃出府去,却被逮个正着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而后还顺带肃容提了书房公函失窃的事,以及查处的后果。
“很好,记性不错。”师攸宁也不看徐刘氏发怔的脸,只道:“公函失窃是大事,直接请刑部的人过来吧。”
徐刘氏按在门板上的手微微颤抖,她心底里还是个小老百姓的心态,听见官府便有些发憷,更何况是刑部这样听起来便了不得的地方。
可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心底里还存着师攸宁只是吓一吓她的念头,硬挺着不肯低头。
可她不着急,自是有人晓得厉害,再站不住忙走了出来。
徐有抖着手对师攸宁道:“侄孙媳妇,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边儿几步走过去,先一巴掌扇在了徐刘氏的胖脸上,恨恨道:“族里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徐刘氏敢在师攸宁面前撒泼,可在徐有这个老族长面前,那还是很服帖的,毕竟以往还在乡下的时候,就她这性子,可没少被穿过小鞋。
如此,只捂着脸抖着嘴道:“六六叔,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要将你的外甥和外甥媳妇祸害死吗?”徐有拿出族长的派头,声色俱厉的将徐刘氏便是一顿训斥,末了便小心觑着师攸宁的面色道:“侄孙媳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
“恕晚辈这次冒犯了,您既然来了,便带姨老夫人和表妹回去吧,至于她们偷盗的事府里便不计较了,账房亏空的一千多两银子,便算是我与长庚的孝敬。”仿若没看见徐有尴尬的神色一般,师攸宁却站着不动。
至于“一千两银子”几个字,那真是念叨的份外清楚明白。
她搞这么大阵仗,防的便是有一日徐氏一族胃口越来越大,冷不丁再以徐刘氏为幌子往府里扣不孝的帽子。
如今众目睽睽,日后便是污蔑也没处污蔑去,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非如此不可。
一千多两?
自己身为一族之长,这些年紧揽慢揽也不过才三四百两银子,徐有心里头甭提多冒火了。
可转念又一想,反n里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是强硬,他不如顺水推舟的将两人带回去,那银子总能想法子弄到自己手里。
如此,徐有便很向着师攸宁说话:“族里让两人来这里,本想着寡母孤女的得个照应,却不想给府里添了这许多麻烦,人今日我便带走了。”
“我不走!”
从柴房里放出来后,便一直仿若鹌鹑般躲在徐刘氏身后的徐思雅尖利的叫道,眼见前头面颊老树皮一般的族长眼中有不愉闪过,索性破釜沉舟的道:“我我已经和表兄有了夫妻之实,我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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