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的景色并不如何惊心动魄,可师攸宁的心底里却真真实实的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感动。
感动于这天地间的壮丽景色,也感激于身边陪伴自己的人,她半转身看着自己身边的宁宴清,凑上去轻轻在他耳边道:“夫君,我爱你。”
宁宴清的眼眸倏然睁大,他双手握着师攸宁的肩:“夫人,你再说一遍,你说你”
他知道如今自己与眼前人两情相悦,可这样直白的爱恋却像一滴滚烫的水珠,烫的他心神颤栗。
师攸宁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说方才那句话的真实性,虽然被裹在被子里尚有些行动不便,可她还是伸着脑袋够着了宁宴清的唇角,轻啄了啄道:“夫君,我心悦你,旭日为证,这样清楚了吗?”
说完了,也占便宜了,她事后才有了羞怯劲,好在被子是好东西,往里一缩便是。
杜湛远远守着,便见也不知夫人和相爷在说什么,夫人缩进了被中,却被相爷捞到了自己怀中,两个人拥着浑似一个人一般。
他搓了搓被晨风吹的有些发麻的脸,心道相爷虽说尊贵无匹,可这许多年过来却着实有很多苦楚,如今好歹在夫人面前能够展颜,这样很好。
大燕朝,官员每满十日休一日,满三十日后另休三日,这回能来庄子上踏青,宁宴清便是用的三日休沐之期。
只是很可惜,第三日晨起,宫里的内官便寻到庄子上来了。
宁宴清显的很吃惊,忙问那内官,是不是朝中发生了大事,当然这吃惊里真实的成分并不多,毕他人虽不在京城,可大小事务尽在掌握中。
内官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带着隆庆帝的口谕,着丞相徐长庚尽快进宫。
进宫做什么呢,明面上是因为周国公与恭亲王为着在清凉寺上香一事起的龌龊,隆庆帝龙颜大怒,其实乃是因为隆庆帝才准备将兵权交给中立于朝的兵部侍郎王扬,却发现王扬竟是周国公暗中的爪牙,这惊怒可想而知。
有了悬而不决的事该如何做,这两三年来,隆庆帝已经习惯了有能干的徐长庚在旁出谋划策,得知其休沐带夫人去庄子上后,隆庆帝急是急的上火,可却同时却有很是放心,丞相不贪权,是个他用得挺顺手的臣子。
却说周国公,如今才真叫个焦头烂额。
怎么说呢?
府里的家将护送着夫人去清凉寺烧香,不巧和百年都不出府一回的恭亲王宁书撞在了一处,还差点没打起来。
这事儿,周国公起先也没当回事,毕竟恭亲王自己微服来着不是,再者如今已经不是十几年前恭亲王还有先文德太子护着的时候,他自己却已经在朝堂上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一品的亲王比一品的国公尊贵半头又如何,说不放在眼中便不放在眼中了。
如此,他便派了府中的管家送了礼物去赔罪。
可没想到,向来懦弱,自打当初宫变后便龟缩在府中的恭亲王竟是个小心眼的,还将这事闹到了陛下面前。
本来这一桩事也没什么,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周国公又得知,陛下已经怀疑王扬暗中投靠了自己,这却是要吓掉人魂的。
周国公说是从龙之功不假,可也知道如今的隆庆帝有多难伺候,多疑这等帝王的心病就更不要提了。
宁宴清进宫后,便被引着长驱直入到了隆庆帝的寝殿。
寝殿里不止有隆庆帝,还有一个着亲王服,身形极干瘦的中年人,正是恭亲王宁书。
在宁宴清来之前,隆庆帝和宁书这位嫡亲的小叔叔已经促膝长谈了一番,隆庆帝感慨宁书这些年的变化,宁书则委婉而胆怯的奉承了隆庆帝两句。
比起当初宁书的闭门不出,这奉承隆庆帝听的便极舒心,又打量着如今朝堂上的武将成都与周国公有些牵扯,再者眼前的宁书当初可也是一个很能带兵的,心里头便琢磨开了。
一君一臣外带宁书,三个人叙话了一会儿,隆庆帝便很是和蔼的让恭亲王宁书回府了,随后便下旨周国公内帷不修,致使家将欺负到宗室头上,着罚俸一年,至于那几个对恭亲王言语不恭的家将,则勒令全部处决。
宁宴清侍立在侧,不发一言的听隆庆帝下旨申斥周国公,心中明白,隆庆帝如此落周国公的脸面,是准备要抬举宁书了,毕竟臣子靠不住了,宁书到底是叔叔辈的亲人,人又听话可控,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隆庆帝召宁宴清来,却是为着商议处置周国公的事,这次周国公利用王扬谋夺兵权的事已经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他自己是靠兵权上位的,所以对有关兵权的事便格外看重和防备。
宁宴清却极坚定的表示自己并不赞同隆庆帝对周国公有不臣之心的怀疑,当然他在此坚定的前提下,为着表示自己和周国公不是,很是公正直接的点出了周国公诸如为人狂傲,爱好揽权的缺点。
隆庆帝听的直皱眉头,又狂傲又爱揽权,那下一步是不是不满足于国公之位,直接要自己屁股底下的御座了?
“朕是让你想法子,不是来和稀泥!”隆庆帝语气很重:“你若是再这般敷衍,如何对得起朕对你的栽培?”
宁宴清“无奈”的点头称是,随即便献了策,一则要将护卫皇城与京城的兵权交给非周国公一系的人,二则周国公如今势大,逼急了恐其聚兵哗变,不如慢慢提拔军中新秀,分化其兵权。
隆庆帝听后不置可否,只说自己再想想,宁宴清便很有些“忐忑不安”的退下了,然而他心中知道,隆庆帝表面不置可否,不过是为着维持自己可笑的帝王威严,他心中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
宁宴清像往日一般不急不缓的出了宫,坐在马车中后,清俊的面色才变的阴沉而冷冽,心道,很快,宁书便会掌握一部分兵权,而借着分化周国公的势力,提拔的新秀会有龙隐军的参与,隆庆帝终有一日会发现,他以为自己掌控的朝堂,已尽在自己囊中,到时候便是自己的报仇之日。
朝堂上的事果真像宁宴清计划的那般一点点的改变,可这改变能察觉的人少之又少。
京城素来是繁华之地,随着天气渐渐转热,甭管朝堂上你推我搡的倾轧到底真相为何,闺秀、贵妇们的春日宴、赏花宴、踏青宴等却办的不亦说乎。
女子嘛,每日困在后院巴掌大的地方,也就只能以这些名头找找乐子。
却说师攸宁这头,因为步家本身便是有名清贵人家,再加上还有宁宴清这个当朝丞相做夫君,哪家的帖子都少不了往丞相府送一份。
师攸宁宁愿在大街上溜达一日看杂耍,也对高门女子有九成相似的宴会没什么兴致,是以能推的帖子她便都推了,反正谁家都不去,谁还敢说她什么不成?
虽然,也有暗中说她这个丞相夫人架子大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丞相便不需百官帮衬了吗?
听到这酸话的师攸宁倒也不在意,三十年河西后,她家夫君百分百是要君临天下的,到时候她更不会委屈自己。
牡丹也知自家夫人愈发的懒散,所以帖子自己看着便收拾了,可三月的尾巴上收到了长公主府的帖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推拒的。
“长公主?”师攸宁将手中精致的帖子打量个来回:“是昌平大长公主?”
倒是将这位忘记了。
前世,宁宴清手刃隆庆帝,这位大长公主也是赐了鸩酒的。
原因么,昌平大长公主在十三年前的政变中可也是出了大力的,因为若不是她蒙骗先文德太子,东宫也不会那般毫无反击之力。
可怜先文德太子,也就是宁宴清的老爹,当初宽厚过了头,对后宫之中的兄弟姊妹一视同仁的善待,却不想无意中知道了昌平公主与自己的亲弟弟宁镇即如今的隆庆帝有私。
亲生皇弟与皇妹罔顾人伦,文德太子还未来得及遮掩,便被一双弟妹联手坑死了。
“夫人,你可是身体不舒服?”牡丹有些担忧的问。
师攸宁摇头,她只是被自己知道真相又雷了一回罢了。
昌平大长公主在隆庆帝治下十分得宠,公主府的帖子是这位公主膝下的独女如意郡主生辰的宴,是非去不可的。
四月初,是昌平公主府宴会的正日子,京城的贵妇与闺秀,无不以收到公主府的帖子为荣。
女人们的座次,有诰命的是按照诰命品级排次,无诰命的则要较量较量家中男子的官爵才能分出个先后。
当然,公主府的帖子都发出去了,请什么人,坐什么地方,那是安排的再妥帖没有。
师攸宁和周国公夫人并排而坐,只是不同的是,师攸宁与周国公夫人攀谈,沈娉婷作为周国公夫人的儿媳,乃是站在身后伺候的那个。
平白比沈娉婷高了一辈,师攸宁心情不错。
龙凤册这个耳报神往师攸宁肩膀上一趴,暗戳戳道,它听到沈娉婷的磨牙声了。
沈娉婷磨牙的事,自然是龙凤册抖师攸宁玩儿呢,可即使不磨牙,她的确也恨师攸宁恨的咬牙切齿。
眼底有暗光流过,沈娉婷心道,公主府可不是步安歌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而长公主最心爱的如意郡主,当初可是倾心过徐长庚的,送上门来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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