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歌抿了抿唇,又看了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苏卿一眼,不情不愿地将鞭子收起来,走到锦月身旁。
“锦月,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来买些药材。若不是我正好在此处,你可要犯下大错了,以后莫要再这般冲动。”
夜挽歌是她从小到大的好友,她不想看到她陷入危险之中。
夜挽歌小声道:“我只是听不惯他辱骂你。”
锦月看了苏卿一眼,笑道:“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知?”
她从前痴傻,夜挽歌来找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她一起坐在湖心亭里看莲花,和她说一说外面的趣事,有的时候也会说起苏卿。
“锦月,别说了。”夜挽歌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锦月暗中握了握她的手,“挽歌,有的时候,事实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
夜挽歌身在局中看不清,她却看得明白,若是不在意,苏卿早便一走了之,又怎会在那里站了那么久。
他的眼里分明也有担忧,甚至在她开口叫住夜挽歌之前,他好几次都张了张嘴,似是想开口叫住她。
“苏公子,”锦月朗声道:“可否过来一叙?”
苏卿站在原地挣扎片刻,慢慢地走了过来。
夜挽歌将头扭开不去看他。
“苏公子,挽歌今日也算帮了你,你难道不对她道声谢吗?”
苏卿踌躇了一会儿,才对夜挽歌道:“多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苏卿感激不尽。”
客气又疏离的话语。
“苏卿,”夜挽歌转头看他,眼眶通红,“你非要这般将你我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吗?”
苏卿顿了一下,眼眸轻垂,望着地面,“公主殿下乃是天上明月,苏卿自知配不上。”
“好一个配不上!”夜挽歌怒极反笑,“苏卿,你就是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冰凤从天而降,夜挽歌一跃而上,迅速消失在空中。
苏卿望着冰凤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慢慢地垂下眼。
“苏公子这又是何必?”锦月双目紧盯着他,“你分明也是在意她的。”
“君小姐说笑了。”
苏卿白净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转身离开。
发生了这件事情,锦月也没了继续寻药的心思,吩咐时沫与时靡留在拍卖行寻找药材,自己则回了君府。
以往夜挽歌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来锦苑找她,向她倾诉一番,即便那时的她听不懂。
锦月回到锦苑,果然在湖心亭找到了正坐在湖边的夜挽歌。
她将身子蜷成一团抱住自己,看起来难过极了。
听到脚步声,她才将头抬起来,委屈地唤了一声:“锦月。”
眼泪应声而下。
锦月走过去抱住她,柔声道:“挽歌,别哭了。”
“我从小就喜欢他。”夜挽歌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什么云泥之别,我都不在乎。”
“可他不喜欢我。”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他也是会对我笑的。”
夜挽歌第一次见到苏卿的时候,只有六岁。
那时他们都才刚刚开始修炼,彼此之间的天赋差异也还未表现出来。
她还记得当时母后将苏卿带到她面前,对她说:“挽歌,他便是你以后的玩伴。”
她抬起眼看他,苏卿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衣服,白净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叫苏卿,很高兴认识你。”
当时落花纷飞,铺了一地,她懵懵懂懂,却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好看极了。
孩童时期的她顽皮得不像话,常常拿各种各样的小裙子逼着苏卿穿上给她看,还拿自己的小珠花插在他头上。
那时的她觉得,苏卿这样美,就该跟她一样,穿最好看的衣服,戴最好看的珠花。
皇兄常常因此事责骂她,说她不懂礼数,苏卿却笑吟吟地说自己不在意。
后来她稍稍长大了些,懂了些事理,也不再嚷着要让苏卿穿小裙子。
她知道苏卿是她的未婚夫,是要陪她一辈子的,她以为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卿不再像从前那般和她亲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远远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想方设法地挽回,却只会换来一句:“我配不上你。”
一句话,便将她心里所有的期待消磨得干干净净。
苏卿不懂她。
她喜欢一个人,便会喜欢他的全部。他若风光无限,她会替他开心,他若跌落尘埃,她也会陪在他身边。
“锦月,我很难过。”
锦月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夜挽歌的背,轻声道:“从前有人跟我说过,有的人遇到了,便是一生。你既喜欢他,便去争取。”
话落,她自己也觉得讶然。
是谁跟她说过这句话?
一个模糊的片段从她记忆深处一闪而过。
似乎也是在一片莲池旁,她赤着脚坐在湖边,旁边有一人对她说:“你既喜欢他,便是多等几百年,也是应该的。”
“.......”
“有的人遇到了,便是一生。”
是谁在说话?
又要让她等谁?
几百年,怎么可能,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
锦月摇头笑笑,想必是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