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法阵已全被黑色火焰焚烧殆尽,露出荒芜的地面
火焰又快速爬上露出尘土的兵器,绽出小朵小朵黑色的莲花。
锦月失神看了片刻,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愤怒感。
法阵已完全被破坏,而她元力尽失,又身受重伤,无法再次结印。
她终究还是没能让逝者安息。
惊鸿已维持不住琴的样子,流光消散,化作一把剑掉在地上。
锦月垂着眼,一字一句道:“无人渡你,你便要让他们同你一起永堕黑暗么?”
“有何不可?”黑袍人又伸手朝下一点,黑色莲花便全都化作雾气消散。
他看着那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兵器,忽然怪笑起来。
“无极深渊太冷清了,总得有人来陪我。”
一抹淡金色从锦月眼底一闪而逝。
一道金红色的火焰,忽地从她脚底燃起。
“嗯?”黑袍人诧异了一瞬,“燃烧神魂?你便这么急着送死?”
锦月已挣开束缚,抬手召来惊鸿,飞快结印。
“惊鸿,影千重。”
数把流光璀璨的剑从空中直落而下,将整个灰蒙蒙的天空都照亮了一瞬。
然,黑袍人却只是轻轻一抬手,数朵黑色莲花便将剑光虚影全部吞噬。
锦月又要结印,却直接被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色法阵禁锢,再不能动。
黑袍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早便说过,别白费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
锦月脚下的火焰也熄了,此刻,她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高高在上的神族大帝姬,昔日的天之骄子,被人压制得无法还手的感觉,如何?”
“我早已不是神族大帝姬,昔日的荣光也已成为过去。”锦月用手撑着地勉力站起来,黑眸冷寂,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焰。
“今日败给你,是我实力不足。若有来日,我必定杀你。”
黑袍人静静看了锦月一会,然后很快移开目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等着那一天。”
蓝光亮起,空间微微晃动,一道幽兰色的漩涡出现在锦月身后,强行将她卷了进去。
黑袍人没有阻拦,看着漩涡消散,天地又重归寂静。
身后忽然响起铃铛声。
朝暮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眼里满是复杂神色。
“大人,朝暮以为,今日之事,本不用做得如此决绝。”
黑袍人一挥衣袖,一道黑色雾气便将朝暮掀飞出去,跌在地上。
“朝暮,你僭越了。”
他做事,几时轮得到她来置喙?
朝暮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心地看着他。
“大人非要将所有人都变作死敌,同他们兵戈相向么?”
黑袍人一步步走到朝暮身前,垂眸,神色冰冷。
“本尊与他们本就是仇敌。”
修长的手捏上朝暮的脖子,微微用力。
“倒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你。”
朝暮艰难地开口:“大人的恩情,朝暮,自然不会忘。但正因如此,朝暮也希望,您能睁开眼,多看看,这世间的光。”
“本就心向黑暗,如何得见光明?”黑袍人松开手,一朵黑色莲花出现在他的指尖,又很快变成飞灰。
“你记住,本尊能救你,也能杀你。”
朝暮心中一寒,捂着脖子喘了几口气,才低声道:“朝暮谨记。”
——
晏华庭正与灼华极速赶往第一重,忽然感觉契约上传来一阵召唤之力。
电光火石间,他将一个锦盒丢给灼华,法阵亮起,便不见了踪影。
灼华接过盒子,看着天空中耀眼的蓝色光芒,猜想锦月应是已被强行传送出去,脱离了危险,便准备打道回府。
盒子是大红色的,其上绑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绸带,很是不能入眼。
灼华心中莫名不安,但他还是打开了盒子。
只看了一眼,灼华的眉头便狠狠皱起,抬手挥出一道元力,下方正好是一片树林,元力挥出,树便哗啦啦倒了一片。
飞鸟被惊起,连带着灼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天际。
“晏!华!庭!”
凝光生无可恋地躺在盒子里,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灼华看着被绑得花花绿绿的凝光,黑着脸解了凝光的禁制,又粗鲁地将那些画满了狐狸鬼脸,并且打成蝴蝶结样式的绸带全都解下来,扯做了几截。
锦盒底部,还放着一张雪白信笺,其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新春将至,赠故友一副对联。”
灼华面无表情地将信笺撕碎。
雪白的纸片洋洋洒洒地落下,却又在半空中组合成一副白色的对联。
灼华看也不看,转身便走,耳旁传来晏华庭嚣张肆意的笑声。
“我知你不会看,所以好心念给你听。正联,姻缘神难定姻缘,守坟人空守坟冢。”
那声音笑得更肆意了,“横批,欺世盗名。”
灼华额角青筋直跳。
流光一闪,属于晏华庭的桃枝出现在灼华手中。
盛怒之下,灼华伸手便要将桃枝折断,又顿住,想了想,将桃枝收起来。
他要当着晏华庭的面将姻缘结剪断,再将桃枝折了。
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
明心照火楼内,弦翊冷着一张脸,不耐烦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花云裳。
“你将绮鸢弄去了何处?”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花云裳眉眼弯弯,抬手倒给弦翊一杯茶,“我不过是想成全你的心愿,让绮鸢嫁给柳知节。”
弦翊眉头皱起,还未说话,躲在他袖子里的乌夜便大声叫起来。
“你这心思歹毒的老妖婆,又对绮鸢殿下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花云裳柳眉轻蹙,脸上的笑慢慢淡去。
“你若再辱骂我一句,我便用天渊之火将你烤了。”
乌夜往弦翊袖子里钻了钻,假情假意地哭起来。
“呜呜呜,主人,你忠心可爱的得力助手要被烤了。”
弦翊不为所动,甚至提着乌夜的尾巴将它揪了出来。
“你再敢将点心渣蹭到我袖子上,我也将你烤了。”
乌夜抖了抖,哭得更大声。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帝姬对我最好......”
弦翊一巴掌拍到乌夜头上。
“闭嘴!”
乌夜彻底老实了。
弦翊又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花云裳,语气微冷。
“本王再问一遍,绮鸢在何处?”
烬夜已在他手里握着,只待出鞘。
花云裳神色微僵,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才道:“在渊火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