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带领巫沧的下人快要跟不上她的脚步。她多么想念自己的小马,如果有它在该有多好。王宫太大了,大得叫她害怕,更叫人悲痛欲绝的是,即使这王宫这么大,仍然到处都充斥着父亲的气息。她恨自己是巫师,那敏锐的感应让她几近崩溃;她也恨父亲那滔天的巫力,即使到现在仍旧像他还活着一般。就好像现在巫沧回到家,父亲就会在大门口等着她,告诉她这不过是个愚蠢的玩笑罢了。
想到这里,她走得更快了,后来甚至奔跑起来,她是强大的巫师,不需要别人的指引,从来都只有巫师指引别人的份。虽来时坐在轿子里,可对于她来说,闭着眼都能轻易走出任何一个迷宫。终于她出来了,巫沧深吸了一口气,她的体能向来很差,此时跑得大汗淋漓,这才渐渐感觉能够顺利地呼吸。巫族的长老们早已等待在大路旁多时了,备好了轿子。年轻一些的族人也来了不少,他们穿着华贵的巫袍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巫沧,他们将效忠的人,他们的新族长。
巫沧没有在人群里看见巫姮,也并不十分在意,她不过是个小孩罢了,没有必要讲究这般虚礼。堂兄禺尘迎上来,将巫沧扶上轿,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替她放下轿帘亲自驾上马。奴隶娄山跑步跟上前在一旁悉心护卫。
娄山是巫沧的贴身护卫,虽为奴隶,却对巫朗父女忠心不二。他天生沉默寡言却力大无比,是一挡百的勇士。此刻他目睹自己的小主人亲手葬送了自己父亲的性命,心中悲痛万分,他很怕小主人因此而无法承受。可他不过是个奴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而此时的巫沧呢,几乎已经虚脱了,那场祭祀需要消耗掉巨大的巫力,而巫沧眼下还不曾拥有她父亲那般磅礴的力量。加上内心的痛楚,小小年纪的巫沧几乎到了极限。
她闭上眼睛,遮住了那双从今日起变得与众不同的双眸,只见她的瞳中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普通人看见这双眼睛,就会惊恐地发现,那凤凰仿佛是活的,下一秒,他们会看见这骄傲的生灵从那眸子中展翅而出。
巫师中,只有巫术了得的个别人才会修成自己的巫印,而巫沧眼中的巫印跟父亲的一模一样,那是巫族的图腾。只不过,她的巫印颜色尚浅,不比巫朗,瞳中的巫印近乎实质。
她知道,她继承了父亲的力量,巫族每任族长交替时,新任族长都会接受到老族长的馈赠,巫力将有所提升。
但巫朗跟他的祖先们不同,他比他们更强大,并且强大得太多,所以当他陨落之时,几乎可以说是让巫沧少了百年苦修。可悲的事实是这强大却是以巫朗的生命为前提。
巫沧开始觉得冷,她为自己默念了一个让空气变得温暖起来的咒语,可是不管用。她仍觉得冷,她紧闭双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又默念了很多次这个她最擅长的咒,仍旧不管用,寒冷让她几乎颤栗起来。
为她驾车的禺尘先是感到周围的空气几乎都开始发烫了,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鞭子。作为巫沧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了解巫沧此时的脆弱,禺尘暗自担忧着,让马儿走得越来越快。
可是没过多久他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逐渐趋于平静,寒冷又一次占据了人的全部感官。他隐晦地四下看了看,仿佛只有离巫沧最近的自己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巫沧多么疲惫啊,她在想,自己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呢,父亲,你会保佑巫沧度过这凶险万分的一天么?强撑到了现在,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磨难并没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