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沧抬起胳膊，那瘴气在她指尖消失于无形，她叹了口气，将禺尘唤进来。巫沧制止了禺尘行礼的举动，在禺尘诧异的目光中，将食指放于他的额心之上，她表情庄严神圣，念起了咒。

禺尘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他知道，巫沧在卜算他的未来，巫师很少会为其他的巫师占卜其未来，因为有着巫师天赋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未来很可能是不容揣度和泄露的，为他们占卜需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

在过去几百年间，族长的位置，被牢牢掌握在巫昌一脉手中，而巫朗正是巫昌的后人。族中法令规定，这一脉嫡系中所有孩子出生的时候都要让族中巫力强大的一位长老为其占卜，但其余旁系，则不能享有如此待遇。所以旁系的成员往往会由父母亲自为自己的孩子举行这个仪式。也就是说巫沧在其出生时就已有人为其卜算，那个人正是当时的二长老巫庄，他是巫颉的兄长。而那次的卜算，要了巫庄的性命。巫庄很强大，但巫沧的命格太为逆天了。举行仪式的巫师因为无法承受卜算内容带来的因果而死亡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而距离上次这种事情的发生，时间不过过去了二十四年，那一天是巫朗的降生之日。之后他也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几百年来天下最强大的巫师。

因此族人们对巫沧同样充满了敬畏，认为她和她的父亲将带领巫族走向永世的辉煌。他们并不因为失去了巫庄或其他任何一位长老而伤感，因为巫族可以有无数个巫庄，但最强大的族长却是不可替代的。

巫姮本也该享有如此待遇的，但当巫朗看见她身上的不祥之后，他拒绝了让巫颉为巫姮举行仪式的行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不发一言小小的巫沧。

禺尘降生之时，他的父亲正在云游四方，而他的母亲虽贵为巫朗的妹妹，却十分遗憾地没有继承到任何巫师的天赋，所以禺尘的母亲此生都没有穿上过哪怕任何一件最不起眼的巫袍。而他的父亲，云游途中死于一场巫师间的生死斗法中，再没有回来。因此至今还没有人为禺尘的未来进行过卜算。

他很期待卜算的结果，也相信自己的忠诚和善良。可是他最终看见巫沧皱起了眉头，将手从他的额心拿开。

禺尘内心忐忑不安起来，他听见巫沧说“看着我。”当他抬头，清楚地看见了巫沧眼中的画面。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高挑美艳的身影旁边，而巫沧浑身是血站在对面，她的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表情却一如往常平静冷漠地和他们对峙着，那眼神突然叫他头痛欲裂。禺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知道那个绝美的身影是谁，就算看不见她的脸，他也知道。

一头紫色的长发告诉禺尘，那分明就是长大后的巫姮！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穿着巫沧的神巫袍。

禺尘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东西，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他再次看向巫沧，额头上冒出冷汗，因为他看见巫沧此时的表情和眼神同画面中一模一样。此刻的惶恐让他忘记了，巫沧素来都是如此的。

巫沧却只是轻轻说“起来吧，你不必害怕，仍未发生过的事，就做不得准。父亲曾告诉过我说认命从来都不是巫师该做的事情。神赋予我们天赋，是为了让我们做出更好的选择，而选择权永远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站了一夜，你也该乏了，休息去吧。”

禺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深深地看了一眼巫沧，行礼后退出房间。

关上门他看见只有娄山一人孤身站在门外，而巫姮已经被巫秦送了回去。他突然觉得娄山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霎时间他有了种被野兽盯住了的感觉。他没有说话，匆匆离开了巫沧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