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七 :“鬼地”风波(1 / 1)木林森奈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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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巫沧始终都是这片天空下最强大的巫师。且无论那个王座上坐着的人是谁,都无一例外地渴望着她,因而,她得以保全了自己。在这风雨飘摇的数十年间,始终在王朝的顶端屹立不倒。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不过是个狐假虎威,两面三刀的趋炎附势之人。

纵然关于她的传说很多,但传说终究是传说,当不得真。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连说起她的名字,都常常显得讳莫如深。就好像她是个多么有手段的恶毒女巫。

巫沧因此得以过上了幽闲的日子,好不逍遥。她的寒症说不上是完全好了,但,远不如从前那么厉害,只是比起寻常的女孩儿们,更怕冷一些罢了。

满怀欣喜的如意回到了自己的小主人身边,娄山更是和巫沧形影不离。就连巫沧自己有时候都会错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四岁之前,心生欢喜。

除了有时候她将山膏和玄鸟的吵闹声关在门外,独自坐定的时候,常常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反应过来才惊觉,原来是少了祁冲。

巫沧并没有很刻意地想起他来,却也从未十分刻意地要去忘记他。她知道,无论如何,祁冲于她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她不否认这一点。

但也仅此而已了。

巫沧的惬意生活中多少也是有不如意的部分,这部分来源于伯夷的过分热情。他其实很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到巫沧的院落来寻她,日日如此,从不间断。

巫沧说:我又不是你母后,你不必日日来向我请安。

伯夷总是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说想他的巫沧姐姐了,然后百般撒娇,赖着不走。

其实该请安的人是巫沧才对,她似乎是忘了眼前之人如今的身份,可她身居高位惯了,再加上祁冲往日对她的百般宠爱,巫沧早已失去了对王这个身份的敬畏之心。

如果说当年巫沧还是肜宿神巫的时候,她还是能尽到为人臣子本分的话。那这些年待在祁冲身边,作为王之巫女,说她是尸位素餐是不算过分的。如今这江山易主,虽伯夷是肜宿的儿子,但巫沧却自认对他的天下没什么义务可言。他与他父亲,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说到他的父亲肜宿,实在是个光风霁月的妙人,巫沧甚至都寻不出词来形容他的好。巫沧也确实在文章学问上是个不学无术的,说不出许多所以然来,总之她晓得他的好就是了。

她于是和肜朔做了邻居,这对当年的君臣,如今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时候巫沧一出门就会撞上祁冲柔软的目光。

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这种照耀下,像巫沧这种厌世者都会偶尔生出活着真好这种极其不像巫沧的念头来。

悠悠的岁月过去了,这个尽过义务,却未曾有一日享受过人生的中年男人,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神话。

世人为万般俗世而烦忧,只有肜宿,他像一个无忧无惧的闲散仙人。

没有什么要追求的东西,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没有一日不温柔。

巫沧爱死了他的温柔。

她喜欢温柔的人,那会让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她不明白究竟是巫朗当年对肜宿的言传身教如今在他身上得出了远超期待的成效,还是他生来便是如此。

肜宿的确是有温暖到她的。

她因此喜欢和他在一起。

好在巫沧本身是个神奇的人,她仿佛有种魔力,让周围的人们都会不自觉地宠爱她,没有对巫师大人有任何不敬的意味,像是宠着一个脆弱的新生儿。祁冲如是,娄山,伯夷,禺尘如是,肜宿更如是。

连日常服侍她的几个婢女都惯常把她当做一个易碎的物件整日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碰着了,这其中固然有作为下人的职责在里面,也难免是因着巫沧那病弱的气质作祟。

人们通常会对这一类的人抱有一种下意识的怜惜。

周围的人们常常会忘了她的厉害,忘了她过去是如何呼风唤雨,把这偌大一个国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但肜宿从不在意她那些吓唬人的名头,在他这里,巫沧并不是那个人们口中厉害的巫师,而只是一个苦命的,迷茫的弱女子。

当他还年轻的时候,也曾惊诧于巫沧的强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肜宿慢慢看出了那强大背后的一些什么,有关于弱小的部分。

那是世人想都不敢想象的,能跟逆天的巫沧大人联系起来的词汇。

怜惜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这种感情往往伴随着陷落,分明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当肜宿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至于情之所起,是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初见那日,他都说不清楚了。

甚至于他以为这是爱,却可能在他们双方都未曾留意过的某一天,发酵成了比爱更加深沉的东西。

肜宿怀抱着朱红色的山膏,面带微笑地喝着茶,对面是神情寡淡的巫沧。难得山膏最近被肜宿调教地安静了不少,这是连巫沧都没有做到的巨大成就,巫沧终于能够从它口中无休止的骂骂咧咧中得以清净下来。当然,没有了咒骂的对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玄鸟近来颇有感悟,寻了个山头闭关去了,因此山膏失去了他往日亲睦的挚友,多少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巫沧也是个常年喝茶的,却不懂品茶,她不像肜宿那样有品位,也着实品不出个什么门道来。但只是坐在一旁,欣赏欣赏肜宿品茶的样子也是极好的。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巫沧老是记得,从前的他爱皱眉头,目光深沉,惹得巫沧总要用手去给他把那道愁眉抹平。现在不了,肜宿仿佛忘了从前的自己常常是一个多么苦大仇深的人,他那仿佛生来便熨不开的眉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添上那双云淡风轻的双眸,只看一眼,便让人仿佛能够生出颇多的感悟,也不晓得玄鸟是不是受此点化,因而得来的这般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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