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抬头面向老人家。

后者手捻胡须，霸气凛然道：“竖起耳朵听好了，老夫乃是综院的二先生！”

言语刚刚落地，这位老人家便将身子侧过一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仙姿态。

然而...

几个呼吸时间过后。

老人家抬起的高傲头颅，瞬间就有些疑惑，皱起眉头。

他又故作‘高处不胜寒’的神仙姿态。

都自报家门了，就不能将逼格降低。

孟轲还以为他话还没说完，可是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下文了，便开口问道：“没了？”

“还有什么？”

“哦。”

“你...什么态度？”

老人家死死盯着他那极为淡然的神情，有种想要将他掐死的冲动，

“你听到老夫的身份，不应该惊讶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

“老夫是综院的二先生！”

“我知道了。”

“二先生啊！”

“嗯！”

“大奉朝境内所有九流十家练气士无不敬仰的存在，堂堂综院二先生，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我知道了。”

.......

“艹！”

老人家明显对孟轲的态度有些气急败坏，都忍不住开始爆粗口了。

综院乃是大奉境内杂家的最强门派，在武夫与练气士的众多门派中，足以排进前三，仅仅在德宏书院与天璇道观之下。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门派，派内无论是练气士还是武夫，全部都有。

完完全全附和杂家的特性。

至于那位二先生，则就是杂家的第二号人物。

根据孟轲的前身记忆得知，神州浩土内，就有很多杂家强者。

其中，还有圣人。

有圣人在的宗门，才能配称之为——圣地。

当年前身还是儒家门人时，就曾挑衅过杂家，甚至还和杂家圣人死磕了一下。

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当时距离圣人境界只差临门一脚的孟轲，愣是在杂家圣人的神通之下，不弱下风。

有了前身记忆，孟轲实在对眼前的人，提不起来丝毫恭敬之意。

“年轻人，你现在是处于什么境界？”老人家眯着双眼问道。

孟轲不假思索道：“不知道。”

“不知道？”老头儿明显不信，“这世上，还有不知自己是何等境界的武夫？”

孟轲没有作答。

老人家猜测道：“你能够随手灭掉天璇道观的金甲士卒，想来修为绝对不低，而且，又一剑杀死了天藏教的领事之一村夫，估计修为至少是六境巅峰吧？甚至是七境？”

一般来说，知晓对方境界不低，甚至高于自己，应该会有些尊敬的心绪存在才对。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老人家，面对孟轲，并没有多少尊崇的心思。

“实话告诉你，老夫虽然是不惑境界，但是，你这样的高手，老夫倒也杀过几名，那都是陈年往事了。”综院二先生无比风骚道。

“哦。”

孟轲还是很淡然，波澜不惊。

你说气不气。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二先生疑惑道。

“嗯？有什么可惊讶的？”

......

老头算是看清楚了。

眼前的人，要么就是故作镇定，要么就是深不可测。

对方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风格，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后者吧？

“唉，算了，走吧。”二先生颇为无奈道。

“去哪？”孟轲问道。

“去城里。”

“城里？”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找你，正所谓中隐隐于市，不去城里，你迟早是会被他们找到的。”

二先生语重心长道。

孟轲点了点头，“我还有几个问题。”

“请讲。”

“第一，为什么天璇道观里的人，会阻拦赵长歌来乐阳？”

“天璇道观是太子的势力，而赵长歌一向都是力挺三贤王，他们之间发生矛盾，不很正常？”

“第二个，赵长歌到底是谁啊？”

正往城中方向走去的二先生，闻声一愣，回过头来，不敢置信道：“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应该知道？”

“她是当朝公主，三贤王的亲妹妹。”

孟轲闻声愣神。

他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回过神来以后，他镇定情绪，加快脚步，向乐阳城的方向走去。

“你激动了？”二先生问道。

激动了？

还真没有。

孟轲只是忽然意识到，和当朝公主这么有渊源，讨点赏赐应该不过分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宗门，怎么取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懂个屁！”

二先生挺直身躯，手捻胡须，仿若仙人道：“综院取之‘于百家之道无所贯综’这句话。”

“啪！”孟轲等他说完，毫不留情，伸手就是一巴掌。

老头捂着自己的半张脸，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你打老夫作甚？”

“谁让你对我吐脏话的？”

孟轲继续向前走着。

老头儿望着他的背影，感到不可思议。

这...

尼玛！

老夫这身份，即使是当朝公主，见了老夫，都要对老夫礼遇有加！

他听到公主这个字眼，却显得有些趋炎附势！

难道老夫堂堂的综院二先生，还比不得一个公主吗？

难道没听说过铁打的九流十家，流水的王公大臣吗？

这个年轻人，真...

“你还不走？”孟轲转身看向他，皱了皱眉头。

“走，来了，这就来！”二先生闻声不敢犹豫，立即屁颠屁颠的快步走了上去。

‘啪！’

“你又打老夫作甚？”

“谁让你走我前面的？”

“尼...”

“嗯？怎么？不服？”

“没，只是发现你好帅啊。”

“那个...突然发现我不认路，还是你走前面吧。”

......

暮云铺盖万里。

天地之间，已然灰暗。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在官道当中，一路上，前者倒是一直在喋喋不休。

“孟小弟啊，你是怎么和赵长歌扯在一起的？”

“缘分。”

“啧啧，这赵长歌可是漂亮的很啊，哦，对，忘记孟小弟眼睛看不到。”

“没关系，我只记得她声音好听就行。”

“声音好听？这有什么用？”

“你不懂，你还是太年轻了。赵长歌应该也挺年轻的。”

????

闻声，老头儿的头顶上宛若浮起几个问号。

我年轻？

胡子都花白了，居然说我年轻？

“他是认真的么？老夫...呸！我就知道，这些年，我还是很注重保养的。”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声音好听的女孩，认真起来分贝也高。

至于颜值嘛...

不是现在的孟轲应该侧重注意的。

综院二先生，现在是踌躇满志。

他偏执认为，孟轲境界应该不低。

要不是综院大先生三令五申，不让综院弟子插手乐阳的事情，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找不到帮手，非要请外援了。

但愿这个孟小弟，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二先生行事向来不拘一格，即使还没有探查到孟轲的真实身份，但仍然愿意与他达成一场君子之交。

对于这一点，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仙侠江湖世界，实属难得。

随着时间推移，墨云逐渐褪去，一轮明月高悬，群星璀璨夜空。

此情此景，让二先生禁不住想念起了年轻时的过往。

那个时候的他，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放荡不羁，要不是杂家肯给一条活路，只怕，早就被三教九流的人追杀致死了。

那个时候他，自觉比孟小弟还要帅上几分啊...

或许，别人可能会追杀他的原因，不是因为那几条缺点，而是因为他的自恋？

“试看江湖万千，多少韵事付之东流；

多少英雄、多少往忆，功名尽归土。

山野老道，碌碌侠客，逍遥大千寰宇；

书林儒士，衮衮诸公，气吞万里江山。

试看山林隐处，无数壮志豪情满天阙；

无数风流，无数人杰，云月空悲切；

好男儿志在四方，俊娘子国色天香。

伪君子肝胆相照，真小人气荡回肠！

来来来，且君听我一曲江湖行…

来来来，与君诉说天下浩然…

……”

边走边高声吟唱一首江湖小调的老人家，此刻的内心中，无比的安逸。

似乎是想到了很多，一笑而过，都在歌里。

“这是什么歌？”孟轲插嘴问道，别说，还挺难听的。

老人家的歌声被打断之后，没有丝毫恼怒，如实说道：“江湖行。”

“江湖行？”

老人家点了点头，“没错，是江湖行。”

‘啪’

很有可能是孟轲打脸打上瘾了。

二先生懵逼道：“你打我作甚？”

孟轲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小声道：“第一，你唱歌这么响亮，容易被一些盯上我的人注意到，第二，实在是难听。自从你开始唱的时候，我就想揍你了，一直忍着，可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隐隐有些沾沾自喜，这就令我不能理解了，于是就忍不住了。”

“你...”

看模样一老一少的两个人，于官道中越行越远。

这几日，乐阳城实行了宵禁政策。

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不愿动用自身丁点儿的修为进城。

于是便打算，在城外歇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