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白安拍了拍正在洗漱的江弘文的肩膀。
“弘文,今日带我去你们学府瞧瞧。”
江弘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的二哥什么时候变了性子,以往的时候,他对于学府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抹了一把嘴,他点了点头,“行,正好今天是余林老师回来的时候,你去了也能见识到不少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江弘文忽然抬起头来,问身旁的江白安,“二哥,昨天晚上怎么了,听着外面动静不小。”
江白安打着哈哈模糊了过去,“没事没事,不用管那么多了,吃完饭赶快去学府吧。”
江凌和小狐狸倒是还没有起来,江白安两兄弟吃完早饭之后,便是去学府了。
现在还是早晨,街上的人很多,随处可见的是吃早餐的小摊子,卖的东西也是就那几样。
江白安回想着到学府的路线,上一次受了苏映的委托,他亲自去过一趟学府,不过只是骑在了墙头上罢了,没几下就被薛从南给抓住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记得清楚,薛从南都快给人毒成黑蛋了,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如何,毒解了没有。
“弘文,你跟我讲讲,你们那个余林老师。”江白安忽然想起来江弘文说过的话,这个余林,似乎很有名气的样子,当时那些安平学府里来的人,似乎就是在找他。
江弘文点了点头,开口道,“学府其实只是一个概括,二哥你应该见过,有符箓和法器的存在,所以一个分支是书院,另一个分支是宝源署。”
江白安挑眉,他没有仔细地去了解过学府体制,不过听了江弘文的描述之后,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谢无奕和沈清他们是学府人,一个是符师,另一个似乎是阴阳师。
所以学府有一个明确的分级管理也是很正常的,听起来,书院与宝源署,一个应该是正统文人,另一个应该就是科学了吧。
“至于那个余林老师,以前是科学一系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跑了出来,来了书院。”
江弘文给江白安细心讲解着,“这个余林老师很厉害,他还在宝源署的时候,就有很多厉害的创造了,其中一些甚至可以说是划时代的,比如符箓与农用器具的结合。”
“这种都是划时代的新想法,也导致他的追随者很多,但是他就这样直接脱离了宝源署,投入了书院之中,从此执笔从文,也留下不少的佳作。”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这位高人也是神秘莫测,我也只是见过一两次罢了。”
二人就这么讨论着,已经走到了学府的大门。
“里面怎么听起来乱糟糟的?”
江白安往里面望了望,今日的学府里面似乎很热闹,应该是拜余林所赐。
江弘文问了一下门口的守堂学子。
那学子抬头看了一眼江弘文,发现自己认识,脸上露出一些羡慕之色,看了一眼学堂深处。
“江学长?您不知道?今日余林老师回来了,好多人都来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今日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亲自去参加盛会。”
“盛会?”江白安问了一句。
这时,守堂弟子看了一眼江白安,发现是个脸生的人,当下有些迟疑。
“和我一起来的,我二哥。”江弘文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江学长的二哥,在下眼拙了。”那弟子拱了拱手,解释道,“余前辈每次回归,必然要大摆宴席,广邀宾朋。”
果然,这个余林如同自己三弟说的那般,挺受人欢迎的。
二人告别了守堂弟子,江弘文在前面带路,江白安在后面跟着,同时一边打量这学府的模样。
啧,这些读书人就是会享受。
江白安看着这个精致的大前院,心中不免有些腹诽。
学府的布置十分讲究,前院是一条宽大的走到,两边种满了松树,中间有一处处连起来的花池,池内的花花草草,很明显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然后才是学府真正的核心地片,亭台楼阁,此起彼伏,绿瓦红墙,交相映衬。
他当日只是夜里想要嵌入,大致瞥了一眼,如今还是第一次看到全貌。
走进了看,这学府修得极为精致,至少在这县城内,他还未曾见过比这更加精美的建筑。
而且一路走过来,心中估量下来,这学府估计有一个普通的小镇那般大小了,还是坐落在县城中的一角,由此可见学府的繁华。
自然,能够在这里读书的,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家。
“这里就是平日里讲道或者研学的地方了。”
江弘文指着中间的一栋建筑,这栋建筑也是最高耸的一个。
江白安看过去,他们经过的一侧的窗户没有放下竹帘,所以能够看到一个个蒲团桌案随意摆放着,书架上堆满了书卷与竹简,隐隐还有焚香的清香传来。
二人穿过中堂,来到了后院。
后院是一片翠山清池,池边种满了杨柳,有一红木观景台立于水上,台上摆着一条长桌,清酒盛筵,学子们分坐其间,推杯换盏,满是浮靡之风。
江白安一眼扫过,不仅本地的学子,连安平郡的学子也在,还有其他许多人,江白安都未曾见过,可能是其他地方来的。
那个名叫李清源好像也坐在其中,和一群人谈笑风生,他们隐隐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位白衣男子。
这名男子高眉深目,脸庞轮廓分明,隐隐透着一丝凌厉,蓄了浅浅的胡茬,穿了一身白衣,看起来像是一位隐居山水之间的得道高人,不露锋芒。
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余林了,不过,这个还是和江白安的想象有些出入的。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余林年岁并没有很大,在他的想象中,一个喜欢四处游玩,能够抛弃成就与官位的人,怎么说也得是个老人吧,不过眼前的人看起来也只是三十多岁出头。
听弘文所说的,他提出了符箓和民用器具的结合,而且还做出了很大的进步,也算得上是个划时代的人物了。
这个年纪,就能有这种成就,而且果敢地投入书院,也难怪这么多人会追随他。
此时有人看到了江弘文,赶紧招手道,“弘文兄?你终于来了,宴会已经开始了有一会了。”
他的话语声一出,倒是有不少人看了过来,江弘文,在座的人几乎都认得。
“你身后这位是?”
江弘文让了让,显露出江白安来。
“这个是我二哥,江白安。”
江弘文的二哥,他们也是略微听说过,不过是个商人,但是对于他如此年纪就小有所成,他们也是有些佩服的。
江白安身穿了一身藏青袍子,身材修长,双目有神,面对着这多人的注视,丝毫不怯,这般清淡气度,让人暗暗点头。
而在风清阁中争论的学子们更是眼中满是惊异,这也难怪,当日江白安赶到店里时,正好是两日奔波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和现在宛若是云泥之别。
几人赶紧让出了一个座位,让二人坐下。
江白安和江弘文二人道了一声谢,坐在席中。
不过江白安微微挑眉,自己对面就是李清源,虽然这个家伙只是扫了自己一眼,但是他周围的那些安平学子,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这些读书人,可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啊。
江白安结果身边人递来的一杯酒,谢了一声后,轻轻戳饮了一口,古代酒的度数不高,入口微微清苦,他感受着周围的谈笑声,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宴会格格不入。
这些读书人,他们没有治国启家修身平天下的理想,他们追求的只是风花雪月,闲文逸事罢了。
身旁的江弘文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场面,他一向一丝不苟,学子们似乎也是知道他的脾性,沉闷着性子喝酒。
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样,同样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景,也许只是自己要求,他才会抵着自己来的吧。
江白安又喝了一口酒,江弘文并不会经常来学府,更多的是,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上一天的书,在他看来,这些人都算不上读书人。
这样的场景,自己似乎也在前世的书上见过啊,一个朝代即将颠覆之际,被视为国家栋梁的读书人,确实迷茫在花花绿绿之中,被所谓的功名蒙蔽了双眼。
他的斜对面就是那名余林老师,此时的余林,并没有和别人交谈,脸上带着平淡的笑容,只是自顾自的斟酒饮酒,身旁的一群人,倒是在旁边把酒言欢。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一片清凉。
现在已经是半晌了,太阳的光芒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正是湖中荷花开放的时节,接连的硕大荷叶,隐隐组成了一片绿色的屏障。
此时一人把着酒杯,似乎有些微醺,他出声道,“余林先生在此,不仅有佳宴美酒相伴,更有美景作陪,我等不如吟诗一首,正好小露一手。”
闻言,一众学子来了兴致,纷纷搓手,想要在余林面前小露一手。
“我等可不能辱没了这读书人的名号。”
一群人倒是冥思苦想,希望想出一些什么来,让自己获得余林先生的称赞,也能在众多同辈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但是饶是他们绞尽脑汁,只凭着整天只知道饮酒作乐的日子,不过是一幅幅酒囊饭袋罢了。
江白安兀自饮酒,如同看猴戏一般,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喜欢饮酒,不过看着这群人的模样,倒是很有酒兴。
此时,一名安平郡的学子看向了江白安,似乎还记着,当日他在风清阁中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们驳得体无完肤,心中也是生出一些不一样的心思。
如果让江白安来做第一首诗,就凭他这个小商人的身份,必定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然后自己在趁此机会,在他之后献诗,必然能够衬托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抱着这种念头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从在座的地位上来看,似乎只有江白安一个小商人的地位最低了,一些人是稍微记了江白安一道,另一些人只是想踩着他上去罢了。
江白安不动声色的抬了一下眼,打量了一些周围的氛围,他现在很明白,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自己。
笑话,你们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不过这样一来,一方面能够彰显一下他们的名气,另一方面还能拨一下自己的脸皮,倒是好算计。
但是江白安心中就差笑出声了,自己是谁,笑话,我熟读唐诗三百首,你们还想踩着我上位,就不怕我压得你们颜面无存?
他只是抱着这种戏谑的心态,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
那些所谓的学子们,看到他眼光扫来,心中微动,各中心思都活络起来,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诡异起来。
“咳咳,我记得当日在县内,有幸与江掌柜的有过讨论,在场的各位都是学府中人,蒋掌柜是客,不如就让掌柜的来拔这个头筹吧。”
“就是就是,江兄是客,我等自然不能夺了风头,就由阁下来吧。”
一时间,倒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江白安心中也是嗤笑,这些人倒是厚颜无耻。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自己是客不假,但是自己的身份可是明摆着的,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余林似乎来了一些性质,江白安在观察他,他有何尝不是在观察江白安呢?
这个年轻人,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半分怯弱,在场的各位,哪个的身份地位不比他高?
但是他的眼里满是云淡风轻,周围人都在谈笑风生,他不仅没有附和众人,而且眼中似乎海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那似乎是...轻蔑?
不过现在他似乎和这一群人中的一部分有些过节,被他们套路了吗?
“江兄,就看你的了,只要是成文便可,和我们眼前的这些相符合就行。”
还有人在提醒他,话语中满是幸灾乐祸。
江弘文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二哥,心中有些后悔,不应该答应二哥的要求的,这些人本来就无耻,自己带他来,正给了这些人一个刁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