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邵撑着半边身子,眼睛像描摹着一件物品似的在常风佑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回拇指他常风佑干燥的嘴唇上摩挲一下,发出一声叹气:“这孩子,皮相长的倒是不错,小夏,把他带下去洗洗刷刷,捯饬干净,晚上让他过来伺候。”
伺候?
常风佑一颗心突突猛跳,被杨邵捏着的下巴像是着了火似的,他全身颤抖,心里有一个声音忽然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老大什么时候变成妓院的嫲嫲了,他这是想让我服侍他的意思吗,难道.....难道他是.....
常风佑目光茫然的落在杨邵爱搭不理的脸上,从他平时不苟言笑的五官一路溜达到他凸起的喉结,再到那结实紧致的胸堂上,忽然浑身泛起一阵灼热感,他平时虽然爱打爱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男人生出垂涎之色,这个念头就像一把天雷当空劈下,把他劈得外焦里嫩,硬是把他从刚才荒诞不经的倚念里生生剥离出来,他忍不住在心底唾弃起自己:妈的,这也太操蛋了,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会....我这是有病吗?
与此同时,刚刚带着所有人走下石梯的杨邵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声音大得差点把自己手里抓的手电筒震飞了出去,几个外勤膛目结舌齐齐向他望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杨邵很少在手下面前这样不顾形象过,这会尴尬的蹭了蹭鼻子,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下了台阶:“肯定是常风佑那小子在骂我,他一天到晚尽背着我偷偷干坏事,等会找到他一定要好好训一顿,实在太不像话了。”
“.......”所有人。
正在胖子准备出卖自己的好兄弟拍一下上司马屁的时候,走在杨邵身后的年永夏也无端打了个喷嚏。
“阿嚏——”年永夏。
“......”现场气氛忽然凝固了。
杨邵抬起了一边眉毛,顺势把这个黑锅一起算在常风佑的头上:“哼,肯定也是你师兄干的好事。”
胖子的马屁最终没拍成,着实拍在空气里。
一点也不冤枉的罪魁祸首——常风佑实至名归的背负起杨邵和年永夏打喷嚏的大责,他硬生生用仅存的理智从榻上站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咯吱声,像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见年永夏穿着一身粉色锦缎广袖长衣,腰间上系着一个锦囊,锦囊里面露出半截火红色的凤凰翎羽,站在门口冲他盈盈一笑,常风佑顿时傻眼了,:“小师妹?怎么你也到妓院来了,难道缉令局倒闭破产了,老大和你们都被卖身到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年永夏不知怎么的已经走到他面前,对躺在榻上的杨邵说:“是的,师傅,我这就带师兄下去洗漱一番。”
接着,常风佑被年永夏从地上拉了起来,迷迷糊糊被她带出了屋子,刚穿过一条走廊,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扬悦耳的琴声,琴声悠然婉转,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激烈高亢,声声入耳有如春日朗朗的天空轰然落下一道惊雷,让人无端心跳了一跳,常风佑透过走廊往琴声的方向望去。
一个男子穿着一袭白衣,盘腿坐在一块凸起的平台上,屋子里高朋满座,谈笑声四起,男子恍如无知无觉,一点也不受打扰,兀自沉浸在琴声里,这时,年永夏刚好带着他走到走廊尽头,从他这个角度往下望去,刚好看到那弹琴男子的脸,常风佑眯着眼看了过去,刚好那弹琴的男子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同时抬起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常风佑吓了一跳:“里烟?连里烟都出来卖艺了,卧槽,缉令局当真破产了?
一个念头没转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常风佑不由自主向那个背影望过去,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个托盘走向那群听曲的观众,没一会,有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银子扔进盘子里,那个朝着扔银子的观众作了个揖,那个人走完一圈,盘子里已经装了不少的碎银子,刚转过身,常风佑看到胖子曹明超的脸,顿时五雷轰顶,久久没回过神来。
年永夏把他带到一间‘浴室’里,被几个粗糙老汉压着坐在木桶里,没一会走进来三个年轻的男子,常风佑一看,竟然是季元奇,韩嘉和聂少辉。
他们每个人手上提着一个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朝常风佑走过来。
常风佑这下彻底相信缉令局当真是破产了,师弟师妹们都被贩卖到妓院里,最可怜的人还是老大,竟然被迫卖身接客,师弟师妹们干起了苦工,实在太可怜了,心想,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说服他老爸,掏出点钱来赞助缉令局。
没等他从戚戚然的心绪里回过神,滚烫的热水兜头洒了下来,常风佑像只被扔进油锅里的老鼠一样猛地从木桶里蹦了起来,:“操,你们要造反啊,我——”
他的尾音消失在一片滚烫的热水里,几只手掐住他的胳膊脑袋,把他按进了热水里,常风佑被呛的死去活来,迷迷糊糊中感觉一只手猛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可是他浑身疲惫,很累很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最终陷入一片黑暗中。
杨邵带着所有人下了石梯,没走一会,他们就闻到一股剧烈的血腥味,血腥味夹着烧焦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
胖子吸了吸鼻子,骇然道:“老大,是某种昆虫尸体爆炸后的烧焦味,那个味道距离我们不远。”
杨邵看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石壁,隐约觉得是从石壁后面传出来的。
年永夏走着,忽然心头一跳,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呃....我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
她话刚说完,聂少辉也说:“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好熟悉,好像.......”
“好像是张述。”季元奇激动的叫了起来:“没错,是张述,他的声音我认得。”
杨邵侧耳听了一会,也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叫喊声,正打算用探路符引路,忽然浓烈的血腥味像是从四面八方渗了进来,眨眼腐烂腥臭的气味充斥着不大的地洞,所有人警惕的围成一个圆圈,胖子举着聚灵枪,目光忽然落在一道石壁的缝隙里,只见那缝隙不断渗出黑雾,胖子叫了起来:“小心,那里有魔气。”
年永夏毫不犹豫抬手冲着那缝隙射出一团凤凰真火,魔气碰到真火之后骤然发出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叫喊,声音在空荡荡的地洞里回响不绝,紧接着缝隙被真火烧出了一个大洞,大家抬眼望去,只见洞里的石壁上铺满密密麻麻闪着红光的虫子,而在地洞中间躺着两个人。
没等他们看清那两个人的真面目,虫子看见他们,犹如汹涌的海水一样朝他们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