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本草居。

百里涵上朝回来，几个婢女正伺候百里涵更衣。

“请王爷安。”紫苏推门而入，遣退了婢女，动作娴熟的给百里涵系好腰带，缀上流苏玉佩，抚平衣服的褶皱。

“嗯，她怎么样？”不知怎的，百里涵一夜没睡好，闭眼就是沈凌霄苍白的脸，还有那倔强的眼神，让他心烦意乱，辗转难眠。竟有想起身看她的冲动。

他理了理思绪，把这些都归结于对她无厘头做法的好奇，但看到紫苏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怎么样了？”他问。

“奴婢回到隐月阁的时候，沈侧妃还趴在凳子上，不让别人碰她。蝉衣暗香年龄又小，根本劝不动她，就知道围着她哭。奴婢也没办法，我们三人强行把她拖到床上，换了衣服。底裤和伤口的血黏在了一起。”紫苏看了一眼百里涵，只见百里涵神色如常。接着又说:“那沈侧妃看上去弱弱的，脾气却大的很。自己按着裤子，死活不让碰。必定打的是那种地方。一边哭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百里涵接过紫苏递过来的帕子，擦脸的时候盖住了那不经意间上扬的唇角。“她都骂了什么？”

“这……奴婢也没听清楚……”紫苏哪敢把沈凌霄骂王爷混蛋，变态的这种话复制给百里涵。她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怎样了？”百里涵坐在桌前。丫头们已经摆好了早膳。

几碟风腌小菜，几碟面点，一碗粥。简单精致。

紫苏见他也没追究，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过去把百里涵素来爱吃的鲜虾竹笋馅的小笼包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奴婢想也不能这样下去，就做主让两个丫头摁着她，一把撕了下来。”

听紫苏说到这儿，百里涵的身体微微一僵。

“沈主子疼的紧了，惨叫了一声，晕死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清理伤口上药。虽然看着打的惨烈，但也没有伤到筋骨。”

“王爷，黄管家过来了。”半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那黄柏提着一个包袱进来，一脸讨好的笑着，“王爷，奴才查看了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京都小贩的手。也都是没什么背景的老实人。”说着有些得意的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奴才把空心的面人儿泥塑都砸开，里面也没有可疑的东西。”

这正是沈凌霄的包袱，里面是给蝉衣暗香买的新鲜小玩意儿。此时已被黄柏砸了个稀巴烂。

“谁叫你砸坏的？”百里涵轻瞥了一眼，声音里蕴了几丝怒气。

本想讨功的黄柏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又堆起一脸笑意，“不砸开怎知它里面没有名堂。”

“去照全样重新买一遍，送到隐月阁。”

“这……”再买一遍也不难，只是为什么再买一遍。他黄柏一向世故圆滑，但也着实难猜这位主子王爷的心思。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王爷身后的紫苏。见紫苏也是低着头，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皱起。想来她也不太明白。

“啪！”百里涵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声音偏重。

“小的，小的这就去办。”黄柏闻声浑身一个哆嗦。赶紧躬身称是。麻利的收起桌上的包袱退出了门外。

隐月阁，早晨的阳光驱散了薄雾，透过萧萧竹叶洒进院子里。

“夫人，醒醒，把药喝了吃点东西再睡。”蝉衣把药碗放在床旁边的小几上，轻声唤着把整个身体都蒙在被子里的沈凌霄。

昨天挨打上药，沈凌霄糗大了。不但忍不住惨叫连连，连隐蔽的地方都被这几个丫头看光光了。

百里涵的这个大丫头紫苏，办事果断利落。不顾她阻拦，叫着蝉衣暗香摁着她强行扒衣服上药。上完药拽过她的手腕切了脉，又低声嘱咐了蝉衣些事，这才离开。

沈凌霄这下面子里子丢光了，没脸见人了。就一直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直到早晨蝉衣端过药来。

“夫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女人。”蝉衣耐心的拍着被子，“好了，出来吧。”

说着刚试探着把被子掀开一条小缝。沈凌霄立刻压住，“别管我，把药放这儿吧！我待会儿就吃。”

“待会儿是什么时候，药要趁热吃！”

我靠，是百里涵！他怎么又过来了。

沈凌霄把被子掀开一个小口确认了一下，又赶紧捂住。

“请王爷安。”蝉衣也是一惊，不想王爷会过来。怔愣了一瞬赶紧跪地行礼。

百里涵微点了下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蝉衣担心的瞅了瞅床上的沈凌霄，只能退出了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一时屋子里只剩沈凌霄和百里涵了。

沈凌霄不知百里涵来的用意，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快跳了出来。

她在紧张害怕。

不害怕那是假的，昨天刚把她打了个半死。她错也认了，该说的也说了。没想到今天一早又过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呀。

“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犯了错，我认打了。其余的没什么好说的。”沈凌霄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没了昨晚的倔强。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说道最后声音也小了不少。

“本王问你，药什么时候吃？”

百里涵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问着刚才的问题。

“呃……待会儿吃。”

“……”

沈凌霄看见那药就愁的要死。她在现代连药片都吃着困难，更何况是这腥苦难闻的中药汤子，现在身后的伤疼痛难忍。身子因为伤口的原因，发着烧，嘴里本就苦涩。怎么能喝的下这药汤子。

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出来！”

不知怎的，百里涵看着她不吃药，不动，把头埋在被子里就没来由的生气。

“……”

沈凌霄本就心烦，现在只觉的百里涵更加烦人。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出来！”

“……”

“本王命令你出来！”

“……”

还命令，就不出来，你还能咋地。打也打了，银子也扣了，她沈凌霄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再惨点。

“啊呀！……你……无耻……”沈凌霄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