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匕首泛着寒光。

顷刻间，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南云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南栀，南栀缓缓松开捏着南云归下巴的手，脸色苍白的跟南云归没有两样。

“你……”

“嘘！安心睡吧，下辈子你就遇不见我了。”

看着南云归沉沉睡去，南栀掏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血迹，再次为他整理好衣冠，靠在床榻边缓缓闭上眼睛。

屋外，月上中天，府里的主子们都站在院子里，说是主子们，其实也就丞相和丞相夫人，还有两位公子，丞相至今只有夫人一位发妻，并无妻妾通房，几位公子也都还未娶妻，一直洁身自好。

院儿里安静的只剩下蚊子嗡嗡的声音，南星月被蚊子咬的烦心，院儿里气氛低沉又压抑，他只觉得度日如年，才不过一刻钟不到，就觉得过去了半个时辰。

“唉！我们在这里等着算什么事？妹妹一个人在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我不管了，我要进去看看，大不了妹妹生气了，父亲你再把我的腿打断也不迟。”南星月嚷嚷着，大步流星往南云归卧房冲。

南星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人拦住，他们心里比他好受不到哪儿去，只是事情突然，即便有心理准备，临了了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妹妹！！！”

屋里传来一声惊呼，而后是南星月一叠声颤抖的喊叫声，慌乱的语无伦次。南星云一个眼神，毅鲁架起高太医跟着南星云就往房里冲。

南云归白净的衣领上渗着几滴血，鲜红的刺痛人的眼睛，南栀靠在南星月怀里，脸色苍白，胸口不见起伏。南星云一把拽开弟弟，小心翼翼将妹妹揽在怀里，冲着愣在一旁的高太医喊道：“高太医，你快来救救我妹妹！”

南星云把手放在妹妹鼻翼下，呼吸微弱。这时毅鲁悄悄指了指南栀的左手，几乎在高太医碰到南栀手的一瞬间，南星云将妹妹的右手递给高太医。

毅鲁不解的看了眼大公子，却在看到公子盯着高太医的眼神时，突然目光森冷。

二公子不喜欢熏香，屋子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刚刚他一进屋就发现屋里有少许未曾消散干净的血腥味，越靠近二小姐血腥味越浓。看到二小姐左边袖口露出来的一角丝帕，猜测小姐伤到的是手臂。他本意是提醒公子让太医给小姐看看手腕儿，却不想……不过，他一向都听大公子的话。

只要是大公子想杀的人，他就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在世上多活一天。

世人都知丞相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可惜生的儿子一个头脑简单、脾气暴躁，另一个平平无奇，只剩下温和老实。唯一一个经商天才还是个养子。可惜，没人知道他们口中碌碌无为的老实大公子长着颗七窍玲珑心，比他父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南星云进门时看到二公子衣襟上的血滴，再一看妹妹受伤的手，心里立马有了猜测。他知晓这世间之事多有不可说，妹妹的血能救二弟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即便他家位高权重也挡不住贪婪之人丑恶的心。

杀了高太医灭口！

几乎就在一瞬间，南星云脑海里千万个思绪飞过，综合利弊，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南星云抬起头，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和，问道：“高太医，我妹妹怎么样？”

“小姐无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补补就好。”高太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半点儿不敢怠慢。谁说大公子软弱可欺，刚刚的杀意他可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还劳烦高太医给我二弟也看看。”南星云一个眼神，毅鲁手搭上剑柄步步跟随在高太医身后。

高太医额头上冷汗簌簌往外冒，他还有退路吗？高太医两指搭在南云归手腕儿上，刚刚还细不可闻的脉搏此刻却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高太医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这屋里只有二小姐，能救人的只有她，如今被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还不知大公子要怎么处置他。

“二公子有贵人相助，现已好转，下官无能，还请大公子责罚。”

“哎！高太医说笑了，我二弟的贵人可不就是你吗？高太医大恩大德我南家没齿难忘，怎么敢责罚您呢？”大公子话音刚落，南星月立马也反应过来。

对高太医凶巴巴威胁：“高太医，你与我家可是荣誉与共，若敢背叛，我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老三，你怎么跟高太医说话呢？”丞相这时也出来唱白脸，“高太医莫要怪罪，我这俩儿子都是个不成器的，说话没大没小。宫里到底是个是非之地，等到将来兄弟你若想告老还乡，家中老小小弟自会帮衬，你大可放心。”

南星月撇撇嘴，他爹不愧是个老狐狸，一口一个兄弟，软硬兼施不给人丝毫反悔的机会，还让人对他感恩戴德，可真是个千年老狐狸。

“三弟。你照顾好二弟，我送妹妹回房。娘，你跟我一起吧，妹妹还要您照顾呢。”南星云抱着妹妹，丞相夫人满脸担忧，一边放不下还在昏迷的南云归，一边又担心血色全无的小女儿，一步三回头，若不是嬷嬷搀着，怕是摔了好几回。

南星云脚步不停，吩咐小厮给三公子送伤药，又嘱咐丫鬟给南栀煎药，处处安排妥当，又劝娘亲说：“娘，二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一会儿你陪着妹妹好好睡一觉，儿子保证明天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云归。”

“老大啊，栀儿是不是用自己的血救她二哥了？”

“娘亲！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南星云突然一改温柔，厉声制止。

“娘不说，娘不说，娘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你好好想想，你要保护好你弟弟妹妹。你……算了，娘不说了，不说了。”也许是这一夜太过突然，一向雷厉风行的丞相夫人都有些语无伦次。

南星云怀里抱着满是谜团的妹妹，身后是需要他撑起来的家，南星云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很快，宣国使者就要进京了，听闻宣帝最喜欢的就是身份尊贵又年轻貌美的姑娘，只是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唉，你这个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一任性，差点儿将我的命都给带走。”南星云低声喃喃自语。

回到紫院儿，南星云将南栀放在榻上，像对待珍宝一样，陆涵霜看着大儿子的举动，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儿啊，她是你妹妹。”

“娘，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