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大人,大王有请。”
寺人通传后,嬴桓拄着拐杖匆匆走入偏殿。
偏殿内,嬴政的身影早已消失,只留下秦王一个人站在大殿。
“老臣拜见大王!”
秦王笑道,“行了行了,一把年纪就不要行此大礼了,赐座!”
“谢大王体恤老臣!”嬴桓半躬的身子微微竖直,不过因为年迈,腰已经不复当年,竖直了也还似一张弓。
秦王问,“老大人多年不问政事,怎么今日有空来寡人这里了?”
嬴桓拱手,“大王,老臣是为宗室之事而来。”
秦王笑道,“哦?讲!”
嬴桓道,“看在宗室多年为我大秦鞠躬尽瘁的份,老臣希望大王让公子政放宗室一马。”
秦王笑道,“老大人言重了,寡人怎么可能将宗室置于死地,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向老大人禀明,我大秦历代先王励精图治,勤奋克己,才有今日之大秦,寡人是秦王,承历代先王之恩泽,享大秦今日之强盛。”
“此非寡人之功,不敢坐享其成,今宗室欲阻国策,图私利,弃国之大利于不顾,此举并非是与寡人为敌,而是与秦国为敌,与历代先王为敌,老大人,您觉得寡人该如何处置?”
秦王只字未提嬴政,似乎有意将他撇开,虽然此事并不是他做的,但眼下,他全都揽了下来。
他很清楚,就算此事解决,带来的后果也不是一个公子能承受的。
唯有王权,才能让宵小畏惧。
嬴桓听完秦王一番言论,心一下子跌入谷底,他是跟随先王多年的老臣。
对于大秦东出,一统天下之志,是深有感触的。
一方便是受了先王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秦能够越发强势,傲立于华夏之颠。
所以,他很清楚秦王的意思,也很了解宗室触怒的乃是王权逆鳞。
商君削弱宗室,提拔新贵军爵后,朝堂的宗室,便再也无法像秦襄公时期,能凌驾于王权之了。
时隔多年,商君之法虽然让朝堂多了许多复杂势力,但宗室适应了商君之法后,也算是稳住了朝堂势力,并未一直衰落下去。
到如今,宗室似乎忘记了曾经的惨痛教训,竟然再一次与王权抗衡。
嬴桓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苍老的脸庞露出哀求之意,“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老臣年少时便时常念起,如今秦国强盛了,老秦人反倒忘了当年的教训,大王,可否答应老臣一个请求?”
秦王道,“讲!”
嬴桓坚定道,“容老臣前去说服宗室之人,倘若他们愿意支持国策,还望大王既往不咎,从轻发落,倘若他们仍执迷不悟,那……便杀了领头的!”
老大人花甲之年,眉宇间竟还残留着浓厚的杀意。
言语轻慢,却如利刃一般,闪烁着冷光。
秦王满意道,“准了!”
……
咸阳狱,宗室众人填满了牢房,一人一个,都是单间。
狱中犯人看到这么多穿着华丽,一看就是达官显贵的大人们入狱,心里也是泛起嘀咕。
秦国变天了?
怎么抓了这么多大人?
狱中,关阳君破口大骂,“嬴政小儿,欺人太甚,一再压我宗室,待我出狱,定要你身败名裂。”
“还有尔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等无罪,他嬴政就算将我等下狱,依秦律也无法取我等性命,慌什么?”
“一个黄口小儿就将尔等吓成这样,他还不是王呢!!!”
有人哭腔道,“可倘若他身后没有大王,为何能调兵遣将?”
是啊!
蒙武率领的士卒虽是修渠守军,但那也是大秦的士卒,一个公子手无兵符,如何调遣?
关阳君面容一滞,语气平和了些,“就算是大王,也不能不按秦律,强罪我等。”
有人面色难看,“可如今百姓骂我等,就连奴隶都要反抗我等,芈氏一族旁观,秦臣外客隔岸观火,大王又欲行予民耕地之策,削弱宗室,就算不强罪我等,宗室焉能存乎?”
一旁的平胜君确实满脸疑惑,“为何嬴政与大王不惧他国合纵攻秦?这个时候与我宗室为敌,又有何好处?仅仅只是为了削弱宗室这么简单?”
他有些想不通。
王室此刻与宗室开战,所图为何?
就算是为了削弱宗室,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吧?
又是修渠、又是予地、又是与宗室撕破脸皮,大王到底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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