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月现在很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选择是不是对的。

当知道明岑是Arthur时，她第一时间就是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弟弟。

因为明岑是极度危险的杀手，她害怕程时景会受到伤害。

但是现在却忽然发现，Arthur没有伤害他，而是在保护着她唯一的弟弟。

而自己却亲手将她送到了警-察手里，并且她还可能一生都不能再岀来了。

程时月沾湿了的长睫不断地颤抖着，是我错了吗？

大脑已经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眼前的女孩忽然看得有些不真切，像蒙了一层迷纱，又像陷入了奇怪的漩涡之中。

程时月忍不住用手捂着头，眉头紧锁：“我的头……”

“啧。”明岑猛地收回神力，身体往后靠在椅背，神色显得有些烦躁。

刹那间，慑人的戾气骤散，程时月涣散的眼眸渐渐聚焦，微微喘着气。

“怎么不继续干扰她的精神层界了？”小一的声音明显带笑。

“神力就这么点儿。”明岑嗤笑，“我为什么要把它浪费在自己讨厌的人的身？”

“不是因为怕程时景会不开心？”

“…不是。”

“不是怕他会为难？”

“不是。”

“…不是怕他不选你？”

明岑指尖微顿，忽然笑了：“你在套我的话？”

“啊哈哈哈…怎么可以把友好交流说成是套你话呢…”小一讪讪笑道，“头一回见过惹了你却还能完好无损地跟你说话的人，就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

明岑：“怕我出手的是你，好奇我收手的又是你，说你心里没鬼…谁信？”

小一：“我本来就没心，当然也就没鬼呀~人家只是一个系统而已。”

明岑：“………”

小一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仙子，你觉得程时景会选择保你还是保他姐姐？”

如果程时景选择保明岑，那程时月就可能会因为诽谤而扯官司，哪怕明岑不起诉，也会对程时月有很大的不良影响，甚至会影响到程氏。

如果程时景选择保程时月，那明岑就可能会面临永远失去人身自由的结局，甚至是更糟糕的结局，她这一生也就彻底毁了。

明岑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不解地反问：“让我相信他的是你，诱导我怀疑他的还是你，你们系统都是这么善变的？”

小一：“………”

什么鬼…？

“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抹去证明Arthur是明岑的证据，因为这份追踪粉未的报告最多只是证明了明岑和警-方交过手。”明岑说，“他们也只是猜测那次跟他们动手的是Arthur而已，抹去之后，就把诽谤都推到林雅儿身，那程时月就因为被利用了而变成了受害者。”

小一：“………”

还是你厉害。

“…不过，这方法可能在三十分钟，我还没有招供之前有用。”明岑语气极其随意地又补了一句。

脑海里响起了小一明显带笑的声音：“哦~说到底，你还是相信他的对吗？”

“………”明岑，“很重要吗？”

“你没有发现自己变了很多吗？”小一笑道，“之前我也说过很多次要你相信自己的伴侣，但真正做到的只有这一世。而且你不仅选择了相信他，还在潜意识地从他的角度去想他的忧虑，想他的难处，想他的身不由己。”

“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会因为他而宽容接纳他身边的、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些人。”

“不是受转世感情共鸣的影响，也不是为了完成每一世任务。”它的话像吹散云雾的风：“这是你自己的感情。”

“因为你爱他而生出的，真真正正属于你一个人的七情六欲。”

会爱，会理解，会宽容。

小一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感叹。

如果当年明岑也能像现在这样，坚定地选择相信殿下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魔尊相岁，也不会有自碎神魄的界太子了。

但好在殿下所做的一切都开始有了回报……

“岑岑。”

就在明岑还没从小一说的话里回过神时，程时景忽然开口。

明岑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又因为刚才那些话而目光闪烁，片刻便移开。

见状，程时景清隽的脸难掩失落，他的声音略得有些低哑：“手还痛不痛？”

女孩如蝶翼的长睫轻轻颤抖着，他站在玻璃壁前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身形削瘦的女孩静静地坐在一张冷冰冰的铁椅里，宽大的黑色入编服穿在她身显得格格不入，更衬得女孩肤色苍白。

隔着一块同样冷冰的玻璃，却没有办法拥她入怀，没有办法感受她的温度。

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害怕？

良久。

“不痛了。”明岑的双手不停地相交又分开。

他依旧很温柔：“你等等我好吗？”

我会带你出去的。

闻言，指尖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明岑抬眸便对了那双极尽柔情的桃花眼，一如当初在机场的初见。

“欠你的第一次约会，欠你的日出……”程时景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覆在玻璃，就像放在了明岑的心里，“可不可以给我补的机会呢？”

半晌，女孩清冷的眼眸泛起涟漪，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怎么好听：“姐姐费尽心思把我抓进来，程先生怎么就不领情呢？”

“你们当这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明岑身后的兆锋：“………”

小一：“………”

对不起，我收回一句话。

我应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种回报，宁愿不要。

明岑站起身，脸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我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看什么日出。”

程时景身形蓦地一僵，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像在安慰明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啊…不喜欢我们就不看了…”

“听不懂？”明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我骗了你一次，程时月也咬了我一口，我们两清了。”

“她说的对，程时景和Arthur，没有结果。”

一瞬间，程时景的心沉入了水底，那股凉意蔓延到了骨髓，几乎要把自己的理智吞噬干净。

“岑岑！”

程时景的视线死死地跟着明岑离开的身影，却怎么也去不到她的身边。

“岑岑！！”

一向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几乎是红着眼喊了无数遍她的名字。

但没有谁比这一刻的明岑更无情。

她没有回过头，没有犹豫地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内。

那扇门，最终还是关了。

啊…

果真是，一想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