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大人，下官哪敢呀！真是江陵王殿下的，下官没有偷东西！”

魏明远松开了王苟的领口，对他的叫嚷有些烦躁，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

“是！”两个官吏立刻堵住王苟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魏明远走到大理寺门口的石狮旁，捏着手中的锦帕沉思许久，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忽然，大理寺的两位少卿尉迟和百里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高声喊道：“大人，不好了，又出命案了！”

魏明远猛然回神，将手中锦帕藏进怀里，又整了整衣襟，面色肃穆地道：“你二人身为大理寺少卿，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别急，慢慢道来便是。”

尉迟和百里跑得气喘吁吁，半晌，缓过气来，前者率先开口道：“大人，方才江陵城县衙接到报案，绮红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发现一具赤身果体的男尸，经证实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

魏明远的目光有些犀利，“吏部尚书又如何？我大理寺只负责审理北凌国的刑狱重案，寻常案子自有县衙处理。”

莫说六部尚书，纵然是三公九卿，在他这里也不能徇私。

“大人，不是寻常案子！”百里急急开口解释，“那三少爷，就是上回我们去绮红楼追捕夜阑阁逃犯时遇到的朱三公子，当时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一位。他身上有致命伤口，乃飞镖所致，与武林盟主之子的伤口基本一致。”

魏明远凝眉，若牵扯到夜阑阁，便是大理寺管辖的范围了。

“可有请仵作？”

“回大人，仵作已验完尸，那朱三公子约莫死于丑时。”

“备马，查案——！”

“是！”

不多时，以魏明远和两位少卿为首，大理寺数十官兵随后，纵马飞奔到绮红楼旁边的巷子。

巷子外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将巷子围堵得水泄不通，普通官吏们不敢动用武力，只得用武棍横在身前，驱赶百姓们离开。

魏明远翻身下马，步下生风，身后披风随之猎猎响动，“大理寺查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话音落下，围观人群一窝蜂散去，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理寺的名头，果然好用得紧。

县衙的官吏们自动往两旁散开，让开一条道路的同时抱拳行礼道：“大人！”

魏明远轻颔首，径自走到巷子尽头的那具赤身男尸前，蹲下查看他左胸伤口，确认是燕尾镖所造成的致命伤无疑。

“夜、阑、阁。”他嘴里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右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大人，有目击证人证实，朱三公子近日曾频繁出入轻雨阁和绮红楼，为了那轻雨阁的头牌花绯公子一掷千金不说，还为那绮红楼的涵柔姑娘与其父吏部尚书反目成仇。”尉迟少卿上前禀告道。

魏明远的关注点落在了“轻雨阁”三个字上，眉头几乎拧作一团，“是从前与江陵王大打出手的朱三公子？”

他忆起了之前在绮红楼查案时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蠢货，为了一介小倌，竟然敢和一国王爷公然打架？

“正是。”

“尉迟、百里，你二人分别去轻雨阁和绮红楼，盘问相关人等，若有可疑之处，立刻关押大理寺审讯！”

“是！”

尉迟和百里分别领命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轻雨阁的花绯公子和绮红楼的涵柔姑娘，因证词可疑，被双双收监大理寺。

消息被迅速封锁，但魏明远却有意让人在皇宫里悄悄散布。

……

凌薇得知此消息时，尚在御花园的凉亭内观赏远处湖里的一对仙鹤。这是上回杏雨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后，她命人捉来的一对野鹤，毛色雪白，品相极佳。

她倚栏而坐，并无宫人随侍，面前站着神色焦急的风羽，音离则一脸淡然地候在凉亭外。

“阁主，人是花绯杀的，可涵柔姑娘无辜，请您出手救救她吧。”风羽说着双膝跪地，抱拳恳求道。

凌薇讶异地挑了挑眉，看来风羽确实对这位安国公长女一见倾心，可是……

“风羽，你应该知道夜阑阁的规矩，就算出手，我也只会救花绯，哪怕他杀了人。涵柔乃安国公长女，原本就是戴罪之身，于我毫无用处，凭何救她？”

“主子，风羽知道规矩，可……主子也说过，若属下真心喜欢涵柔姑娘，便将涵柔姑娘从青楼带出来。我知道主子从来不说假话。”风羽鼓足了勇气，才将这些话说出口，但心里其实很没底。

“风羽，此话是我说的没错，但你以此来要求我救涵柔姑娘，实在愚蠢！”凌薇低头看向风羽，语气严厉，“若你是我，二者择其一，选哪个？”

“……花绯。”风羽内心已然知晓答案，只是不甘心仍想试一试。

“你别轻举妄动，我今晚去大理寺走一趟。若是可以，便救，若是不可以，只能弃之不顾。”凌薇道。

“是。”风羽有些垂头丧气。

凌薇别开眼去不看他，没有把握的事，自然不能给太多希望。

是夜，子时。

大理寺狱门口。

两个看守监狱的大理寺官兵站得身姿笔直，目视前方，忽有一股异香传入鼻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双双倒了下去。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凌薇翩然跃下廊檐，将两个官兵拖到一边角落里，扒了其中一人的衣服给自己换上，顺走他腰间的一大串铜钥，然后易容成那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大理寺狱。

凌薇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两侧分别是隔开的一座座牢笼，壁龛上有火把照明。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两侧牢笼寂静万分，穿着白色囚衣的犯人们几乎都已睡得死沉，偶尔还有人翻身说着呓语。

狱内还有巡逻官兵，在和凌薇打照面时都会抱拳施以一礼，她也大大方方地回礼，表现得极尽自然。

不过，仍是从他们眼里捕捉到一丝不自然。

凌薇未将这些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甬道尽头是一个分岔口，分为左右两侧，正在犹豫间，又一个巡逻官兵朝她走来，行礼的同时悄声道：“王哥，今日来的那两人又在闹腾了，怎么办？”

她心内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带我去瞧瞧。”

那巡逻官兵应了声“是”，就带着凌薇往右岔口而去，不多时，就停在了两座铜墙铁壁般的牢笼中间。

牢笼内铺着满地的杂草，左右两间牢笼各关着一人，二人身穿白色囚衣，背对着他们。

凌薇看了一眼二人的身形，目光微凝，忽然转头看向方才带路的巡逻官兵，右手悄然握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转眼间就横到了那人脖子上，带出一条浅浅的红色血丝。

“别动。”她嗓音冰冷。

“王哥，你这是做什么？”巡逻官兵的声音听起来却是不慌不忙。

他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所有的巡逻官兵齐齐现身，冲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凌薇也不慌乱，只将匕首死死抵住那个巡逻官兵的脖子，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些巡逻官兵纷纷往两旁让开一条道路。

只见那人一身红色大理寺官袍，头戴乌纱高帽，右手握着长剑向她走来，身后披风随之轻轻飘动，薄唇轻启道：“夜阑阁千面阁主夜临我大理寺监狱，魏某真是深感荣幸之至。”

魏明远的视线先是投向凌薇的眼睛，再看向那张易容过的脸，眸色不自觉深了些许。

凌薇不说话，一手推着那个官兵往前走，另一手将匕首握得更紧，仿佛只要他冲上来，她便立刻割断这巡逻官兵的脖子。

魏明远抬手，示意那些巡逻官兵留在原地，自己则悄然跟了上去。

凌薇一路挟持着那个巡逻官兵，眼看着就要出大理寺监狱门口，谁知身后突然微风掠过，一道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她手中匕首，并将那个巡逻官兵一把拉到身后，推开数远。

该死。凌薇心道。

“阁主今日不与我说话么？”魏明远再次开口。

凌薇咬了咬唇，上前便与魏明远交起了手。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可魏明远却只守不攻。

转眼间，又过了十几招，二人武功不分上下。

趁魏明远一个分身，凌薇顺利将那把匕首抢了回来，不过下一刻又被夺走，她抬脚去踹魏明远命根，他反应极快地闪身避过。

凌薇指间捏了两枚燕尾镖，甩手脱出的同时脚尖点地，方要纵身跃起，冷不防魏明远已躲过两枚飞镖来到近前，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左臂，使她挣脱不得。

魏明远正要伸手去揭开凌薇脸上的人皮面具，忽然她抬起右手，反手便给了魏明远肩头重重一掌，击得他一连倒退三步。

趁此时机，凌薇从袖中洒出香粉，在一片浓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明远连同大理寺监狱的巡逻官兵们一时不察，被这阵浓浓的香雾呛得不轻，眼泪直流。

好在，这香无毒。

待浓雾散去，方才被挟持的巡逻官兵来到魏明远身边，半是请示地道：“大人，被这夜阑阁阁主逃脱了，怎么办？”

“无妨，我自有办法抓他。”话落，魏明远握着那把匕首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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