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南柯，并不给两人与赵明雄多少交流的机会，他看得出来赵明雄还是很紧张，就赶紧岔开了话题。

“兄弟说对了，确实没回来。”

“这两位兄弟是那一路人马？为何我以前没见过？”

“呵呵，兄弟好眼力，我俩也是今夜才被朱校尉安排来临时值守的。我俩原本是代州边军，因为这次战争抽调而来，不知两位兄弟又是哪里的兵。”

“我俩？…”

南柯知道再说下去会露馅，他其实也回答不上来他是哪里的兵，便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站起身来。

“我俩…离你们不远…也算半个老乡…”

南柯说着，伸出手当着两人的面做了几个手势。

“老乡？不知两位兄弟是哪里的？这位兄弟这手是…”

一旁的赵明雄看南柯做的手势，看的分明。南柯告诉他准备动手，又用手势告诉他左边的他来，而对面右边的由赵明雄动手。

说完之后，不等赵明雄作出反应，南柯便率先抽出了腰间的眉心刀，一手搂了对面持了长枪那人的脖子，狠狠的捅了过去。

而一旁一直说话的士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嘴中只是喃喃的说道：

“兄弟…你这是…这是…”

南柯回头见赵明雄还在迟疑，不由的暗暗低喝一声：

“快动手”。

赵明雄愣了一下，一旁的那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刚要张嘴呼喊，被南柯赶进一步，用刀子扎在了脖子间。

锋利的刀划破了他的喉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那士兵双手捂着脖子，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慢慢软倒了下去。

这两人都睁大了眼睛，都不相信前一刻还在攀着老乡的两人，为何突然对他们下了杀手。

“你若下不了手，却又为何非要跟着我来？若刚才不是我下手动作快，他一旦发出喊声，惊动三千敌军，害死了我是小事，你是否想过身后与你同来的其他兄弟？”

南柯对着还在发愣的赵明雄，毫不客气的训斥。

“这是在战场上，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的凶狠。上了战场你不再是一个人，你个人的荣辱也不再重要。你要为别人负责，为你身后的军队负责，为你的国家负责。你明不明白？”

又盯着赵明雄的脸对他说道：

“以前我们可能都做不到，但你要继续从军，就要变得更凶更狠。要杀更多的敌人。否则在战场上你只会被别人杀死。”

“来的时候我不想带你，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想要上阵杀敌，你说你想要替老李头报仇。这些人虽然不是契丹人，但他们是联军，他们同样要来侵犯大周，而老李也是为了保护大周子民而做出了牺牲，所以他们也是仇人。这一点你都想不透吗？”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赵明雄很清楚自己心中对敌人的仇恨。并且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一丝丝一点点的减轻。就是因为这帮人杀了自己的视为亲朋好友的老李头。

并且若不是老李头掩护自己，只怕自己也早已命丧当场。他只觉得自己骨子里没有那么嗜血。

他甚至也不知道，前一刻还在友善交谈的南柯为何能做到，后一刻毫不留情的杀掉了两人，这和以前认识的南柯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你不用解释，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是选择敌人还是选择朋友？”

“我当然是选择朋友。”

“选择朋友就与我一起杀敌人，这次是我反应快解决了此事，若是下次你与其他几人任何一人同队，关键时刻你犹豫了一下，也会害得大家万劫不复。”

“赵明雄，你看着我，告诉我下一次我还能相信你吗？我能相信你心中怀着对伤害老李头的这些人是刻骨的仇恨吗？”

“当然能相信，我们是朋友，在高岗上你都肯为我掩护我而逃，把危险留给自己，我都记在心中，为了你我也能做到这样。”

“好，我不要你多说，更不要你的许诺，你要与我在一起下次杀敌之时，我希望你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的决心，和对这些李头的的人刻骨的仇恨。别矜持，别手软，更别让我看不起。”

“如果下次你还是这样，兄弟都没得做。我做凶人，我做坏人，你若想我与我一起，就要跟上我的步伐。不然你只会比我远远的抛下。”

一路上经历过许多事，南柯都能看出赵明雄心中的犹豫，紧张，挣扎。对敌人的仇恨他相信是真的。因为李头在他面前活活被砍去了头颅。那一刻永远的记在心中。

他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成为一名勇敢的战士。他还没有从习惯老李头的庇佑下独立出来。他还需要战场上的诸多磨练。但首先他需要的是突破内心，克服胆怯。

南柯说他的一段话可以说毫不留情，若是赵明雄一时想不开，两人多年的友谊可能也就从此刻断了。

但他没有办法，人只有在逆境中才会长大，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才会突破自我，才会成长起来。因为后世的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作为战士，来自战场上各方面的压力都是巨大的，你若不能承受，即便没有被敌人杀死，也会被自己的情绪活活压抑而死。

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我能做到，我能…”

赵明雄重重的点了点头。

南柯也愿意相信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样才像我南柯的兄弟，我也相信你能够做好。我不想你在战场中变坏，不想那个开朗的赵明雄消失，但我需要你变得勇敢。”

“变得你能承担起你的肩膀该承担的责任。能够从庇护中成长出来，变得自己有担当。能够独挡一面的同时，能为你的朋友战友，阻挡住来自后背的攻击。”

“我相信你能做到，小雄，下次我希望你不要心慈手软。”

“我知道了。”

赵明雄答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能够如此表态已经说明他变了许多。他的变化，南柯是感受得到的。

从他哭着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李头死了那一刻，一向爱笑的赵明雄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笑容。

南柯也知道成长是一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也知道他心中背负了心病，就是因为战争，老李头失去了性命，所以他才讨厌战争，讨厌杀戮。可谁又不讨厌呢？

南柯愿意给他时间等着他慢慢成长。

“走吧，我们继续往前。”

南柯回头冲着密林里众人埋伏的方向，伸手做了几个手势。告诉他们这两个人已解决掉，让他们再上来两个人，换上两人的装束，与他们一起往密林深处去。

范思瑜，钟万达两人赶上前来，脱下自己身上厚厚的吉利服，将两个北汉士兵的衣服换上之后，将两人的尸体拖到偏远的地方隐藏起来。

随后在南柯带领下继续往前。

几人又约行了有百十步，便看见了密林缝隙中零零乱乱，很大一片的帐篷群。

南柯知道这该就是那三千军士住的帐篷了。南柯让几人跟着自己走成一字队形，他走在了最前面，每人都持了武器，大摇大摆在营帐中穿梭。

营帐中显然有许多没睡的兵士，三五成群在黑影里坐了，吹牛聊天。

在此地方住了十多天，每到夜晚便是黑咕隆咚的，又下了严令不让出营，这无疑与坐牢差不多，人人都憋得发疯。

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人人都比较烦闷。他们唯一的消遣便是吹牛聊天。

南柯带了队，在军营中大摇大摆的走着，不时有人看过来。目光只在他们身上流连一下，就转过头去忙着手中自己的事情。

都以为他们是营中巡营的军士，谁也不曾想他们会是大周士兵假冒，竟然有如此胆量出现在三千人的军中，还大摇大摆的往回穿梭。

南柯带了几人，左穿右穿，走过了许多帐篷，只往帐篷堆的中心处走去。

按照以往惯例，帅帐会设在所有帐篷中间。果然行了不久，见了一处大帐，与其他帐篷明显不同，要大上许多，帐篷也高上许多，最重要的是别的帐篷是灰黑的颜色，只有这个帐篷是灰白色，并且门口还有两名士兵值守。

南柯只是瞄了一眼，看到有人值守，虽然两人懒懒散散，但周围却有不少军士都在外面空地上闲坐，知道不能贸然动手，便不动声色的带着队，继续走。

一队人在军营中兜了一圈，跟在身后的三人原本都很是担惊受怕，但看走了一圈竟是无人过问，渐渐都放下了心来。

南柯带他们兜了一圈，基本查明了营里的情况。此处为步兵兵营，并没有看到有战马。

想必当时安排时，此处已专门把战马安排在别处，因为战马在山谷中会不时发出嘶鸣，会引起别人注意。

同时他们转圈的时候，南柯还发现了另一处有重兵把守的地方，看了样子南柯觉得若是猜得不错，这该是这三千人存放粮草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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