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你所说,我就是被那周朝军士骗了。所幸他们刚刚离开不远,众军听我军令,我们折返回去将那几人拿下,好一雪他欺骗我的耻辱。”
契丹人齐齐应声,拨转了马头,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向前追去。
那北汉斥候校尉见他们抢先追去,也赶紧上了马,下了令几十人追着契丹人也一起向前奔去。
南柯这边,自从与那些契丹人摆脱之后,一路上马不停蹄,继续向前。
众人又刚刚赶过一个村庄,便听到落在最后面的张琼高声呼喊:
“将军你看,后面有追兵来了…”
南柯一边带头继续向前奔驰,一边回头看,果然见后面尘土飞扬,有一队人急驰而来。
当先的人,似乎正是刚才相遇的契丹士兵。那些契丹人感觉受到欺辱,玩了命的催着胯下之马,口中哇哇大叫着,显然是气愤异常。众人隔了许远都能听见他们大叫。
“周狗休走,留下命来…”
南柯一看情势危急,直接下令:
“不要爱惜马,大家加速向前,后面追兵来了。”
一群人慌忙狠抽马鞭,催着马直直向前。
身后契丹人一来马力强劲,二来又在气愤之下,也是玩了命的打马,完全不顾跨下马的死活,只为了一雪前耻,报刚才受辱之仇。
南柯心中暗想,怎么这么快就被这帮契丹人发现了,回头见契丹人之后又紧跟一队人来,看起来像是北汉士兵,他才恍然大悟。
他们昨夜从山谷中出来,休整了一番,这给了北汉军准备的时间。
南柯心想,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北汉军的实力了。
他不知道德是昨夜张元徽回去之后,尽挑军中精锐,凑齐百十人来,分了三四队,每队又挑了善于追踪的斥候带了队,誓要将袭营的周朝敌军活捉回去。
损失了三千人的事,张元徽他还瞒着,想抓了这些人再将功折罪。
所以当南柯他们还在谷内修整时,北汉军队几路人马,已经在路上来回奔波了。
他们只不过是之前,去搜寻了其他地方耽误了一些功夫,此刻终于发现敌踪,又怎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他们出发之时,张元徽已设下重赏,凡抓着一个敌军赏校,两人赏尉,活捉的另算,重赏之下众人怎么不纷纷奋勇向前。
南柯不时看了看身后的追兵,他们速度极快,距离在奔跑中不断被拉近。
他也想马儿跑快些,可他们从山谷时已马不停蹄差不多跑出三十里,离泽州城还有约二十里,再往前十里才能差不多进了八公原镇。
胯下的马,不住奔波已然露出了疲态,马一边跑,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嘴边不时还有白色的唾液,顺着嘴往下淌。
“将军,追兵的速度比我们快,我们的马跑了一路,怕是脚力不够。”
身后的钟万达看南柯不时回头去看,一边打马继续向前,一边对他说道。
“我知道,前方不远就是巴公原镇,先入镇再想办法,路上我们速度不行,占不到什么便宜,大家快些。”
众人拼了命往前面赶,身后的契丹士兵为了报一时之辱,紧跟着了其后,而之后则是北汉军。
北汉军追的也很卖力,也因为重赏玩命的向前冲。一生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努力一下有可能抓到的功劳,又怎么舍得让这机会白白溜走?
北汉军人人都想的很清楚,敌方只有不到十人,前方又有契丹人打头阵,等他们一行这三十人赶到,敌人能还剩几个?
这样算起来,四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抢到一个军功,这怎么分配?
都不想被别人抢走军功。所以在这分配不匀的情况下,当然是先一步赶到的人,机会就大上许多。
南柯见不断逼近的敌人,已顾不上许多,只能一个劲催促众人往前赶。
而张琼,因为马上多坐了一个北汉的校尉,与身高体重都略重许多的洪阿九,双双落在后面,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南柯看到两人落在后面,知道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便大声吩咐道:
“中万达,你带范瑜两人快速赶去巴公原镇,并在那里主要路口布下绳索。小雄,你一路不要停,直冲过巴公原镇再行上十多里,去泽州报信找救兵前来。”
“我留下掩护他们两人撤退,记住若是我们赶不到巴公原,你们不必再等,不要迟疑,直接往泽州城方向跑,我们与敌军相差太多。”
“马已疲累速度太慢,被追上是早晚的事,若是追的到了他们的箭,能够射到我们的距离,我们只怕一个个会被他们点杀,大家明白了没有?”
南柯一边继续奔驰,一边大声吩咐。
“不,小柯,要报信,你另选一人。我要留下来。”
众人尚未答应,赵明雄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南柯这样安排,不得不说留了私心。毕竟整个世上只有赵明雄与他关系最好,又怎能不多少照顾一些?
让他回去报信,众人留下狙击敌人,当然是他的危险最低,生存的希望最大。但南柯没想到这次他却十分坚决的拒绝了。
“这是军令…”
“抗拒军令就抗击军令,上次你让我回城报警,你独自一人留下面对危险,后来李头与我出去时,也是拼死让我回去报信,这次又是这样,我一辈子总不能总被人照顾吧。”
“我如今就你一个朋友,若是我去报信,回头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怕是也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让我像个逃兵一样逃回去报警?”
“你另选别人吧,这一次我和你同生共死,你才告诉我要学会独立而活,不要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可你现在不是还在庇护我,我不想总让你们照顾,就让我像一个战士一样战斗吧,死就死没有什么可怕。”
赵明雄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看向南柯的目光坚定,看不到一丝丝犹豫与害怕。
看来赵明雄跟随自己的这一趟,确实变了许多。
南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也能理解他心中此刻的想法。以前因为害怕所以他才逃避,如今他想直面危险,让自己变得勇敢。南柯还能说什么?
“刘金定,你回城传信…”
“将军,你这是小看女子,我武功高,留下有用…”
“这是命令。”
“他能抗命我也能抗命…”
“你敢,他回去我会罚他,你抗命刚好我可以赶你出营,反正我也讨厌有女子在我营中…”
“你…”
南柯打断她,不给她再说的继续说道:
“你自己选,留下回去之后被我赶走,还是现在就走,回去可以继续待在我营里。”
刘金定不用说就是想留下。
看他要赶自己走,她便有些恨起面前的年轻男子来。
他有时对人好,有时又让人恨。弄不清,哪个到底才是真的他。
对下属总能看到他的凶狠却总有温情的一面,对敌人却如寒风扫落叶,丝毫不留情。
这个男人像的是个谜,作为主帅,他总是身先士卒,将危险留给自己,这样的人又怎么不能让人心折呢?
“愣什么,快走,不要停。”
刘金定不情不愿的往前赶,不时回头,南柯却故意凶他。
“看什么快走!!!”
刘金定只好恨恨的往前行去。
钟万达和范思瑜也不做停留,往前方赶去。
如今便只有南柯与赵明雄几个落在后面。因为张琼和洪阿九的马已越来越吃力。南柯两人也故意放慢了速度,陪着他两人。
“将军,你们先走,我俩会尽力赶到的,放心若是最后逃不掉,这个北汉的人我也不会留给他们的。”
张琼,是南柯这次出任务去挑人时,主动出来要求参加的第一人。虽然从头到尾从来没有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但南柯如今还对他那天问的问题记忆犹新。
那天他当了所有虎贲军的将士的面,问南柯,若是战场上死了能得到一副好棺木吗?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何这样问,但南柯曾经向他保证,若是死了定会得一幅好棺木,与自己的一副一模一样。
一路上南柯对他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此时见他手牢牢按了横趴在他马前的那名北汉校尉,说话时灿烂一笑,南柯这才发现他竟然有一排很白很白的牙齿。
“将军你快走吧,我俩人还可以留下挡他们一档。将军可以趁机回去,训练好虎贲军以后,再替我们两人多杀敌军,替我们报仇。”
男科还未出言劝慰张琼,跟在一旁的洪阿九也脸上带着憨笑,出言打断了他。
这个近两米的大个子,虽然看起来木纳,笑起来一脸纯净。
南柯与他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两人的话却还是很暖心。
“小柯,你先走,我来与他们一起,我们那时一起入得营,我知道你许多地方都比我强,若是要选一人活着,肯定是要你留下才对。你留下的作用,比我们大上好多。”
“带好虎贲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只征战四方的虎师,我相信,你能做到。我若死了,也好去和李头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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