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把草庐和濯清的卧室都放了菖蒲和艾草,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草香。
濯清和黛玉上午继续跟着郑先生,濯清对四书五经没啥兴趣。
郑先生觉察后,主要也只是教授二人绘画、作诗和练字。
郑先生发现濯清绘画天分很高,而且很多技法非中国传统水墨或工笔,濯清以过去接触过一个佛朗机画家,学过西洋画技法遮掩过去。
到了下午就了,濯清用一小块素色锦缎,做了两只小巧的香袋,一只上面画了只熊猫,憨态可掬,正在啃竹子。
另外一只画了只白色小猪,鼻子上顶个绣球,都在下面结了两种花样的红色络子,里面填充上薄荷艾草等。
又去竹林砍来一根竹子,劈成竹篾,用小麻线缠成蝙蝠样子,糊上绢纸,做成一个纸鸢。
涂上黑红两种颜色,栩栩如生。
让雪雁送去给黛玉。
一会,黛玉过来找濯清,送给濯清一只她自己绣得香袋,下面结着梅花络子,对濯清说道:“哥哥,谢谢你的香袋,好精致,我自己绣得不好,不过不送礼物那就太失礼了,你就莫要嫌弃了。还有那黑白相间的动物叫啥名字?”
濯清笑道:“那是天下第一蠢萌之物,貔貅、食铁兽,我们老家那边称大熊猫。”
黛玉咬着手绢,瞥了一眼濯清,说道:“蠢可以理解字面意思,那萌是啥?”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濯清感觉血槽一下就空了,不,感觉心动了下,脱口而出:“就是可爱,你这样就是萌啊!”
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濯清道:“你欺负我,我告诉父亲去。”
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假装转身就走。
濯清连忙拦住黛玉,说道:“好妹妹,我和你开玩笑呢!我给你唱个扬州小调赔礼呢。”
只听他唱道:“早啊晨,下啊田,露啊水多娜,嗬嗬依嗬嗬点点露水润麦苗啊。杨柳叶子青啊娜,七搭七呢嘣啊娜,杨柳石子松啊娜,松又松娜,嘣又嘣娜,松松么青又青哪,哥哥杨柳叶子,青啊娜。”
一边唱一边还扭动着腰肢,手指捏成了兰花指,眼神随着那手势闪动。
唱的跳的黛玉嗤的一声笑了,揉着眼睛,一面笑道:“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也是个银样蜡枪头。”
濯清说道:“妹妹笑了就好,千金难买一笑,我一下就赚了千两金子。”
又听到濯清说道:“我们去放纸鸢吧,这个蝙蝠寓意偏福,妹妹以后必定有福。”
放纸鸢也是有技巧的,纸鸢要逆着风向上升,如果风向转了也要及时调整,绳子的松紧和风力有关,风大就要松点,风小了就要紧一紧绳子。
所以濯清很快就把纸鸢放上了天。
一会,花园里远远传来两人的笑声。
林府两个嬷嬷正在府外河边洗粽叶,那个赵嬷嬷说道:“这个柳少爷,倒也门当户对,又一表人才,可惜父母早亡。”
王嬷嬷说道:“可不是,这小哥真是彬彬有礼,长得比一般的闺女还俊呢。”
赵嬷嬷说道:“咱们这府上,姑娘虽一步也不肯踏错的,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难得有个笑脸。”
王嬷嬷回道:“谁说不是呢,自从这小少爷来后,欢声笑语多了许多,那些大丫鬟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当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个个想攀高枝。”
赵嬷嬷说道:“不过我听刘管家套问他那两个仆人,这柳少爷原来有个大哥,不幸也夭折了,只有个姑母帮衬着,但柳家人丁虽稀,家产可不少,苏州、金陵都有房产,都中那宅子、庄园有好几处,那两仆人还说明年,柳少爷要去把金陵苏州的宅子卖了。”
王嬷嬷好奇问道:“卖了干嘛?”
赵嬷嬷哼道:“说把银子寄放到老爷那,代为保管。其实人家就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是吃白食的人。”
王嬷嬷点头道:“柳少爷是个讲究人,难怪那些小蹄子那么骚,原来是听到信了。”
内院里,两个大丫鬟正围着雪雁看那个濯清做的香袋。
春花叹气道:“还是雪雁运气好,端午节柳少爷都有送礼物。”
秋月打岔道:“雪雁把你这个香袋和我那扇子换吧,我挺喜欢这小猪呢。”
春花嗤笑道:“你不是喜欢小猪,你是喜欢小爷。”
雪雁急忙道:“呸!柳少爷特地送我的端午节礼,你们个个都来巴结图谋,你们想要,自己做去。”说完扭身去了后院。
那秋月讪讪道:“爬上高枝儿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不过送了个香袋,就把她兴的这样!这一遭半遭儿的算不得什么,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院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
傍晚时分,等到林如海回到正房。
柳濯清进得房间,就兴冲冲地对林如海说:“姑父,我父亲的故交,太医院的王济仁王太医,最近回苏州探亲,路过扬州,正好在街上遇到我家老仆李伯,约好了明日来给姑母看病。”
林如海正为夫人的病情一筹莫展,请了不少名医,病总不见好。
当下大喜,连声说道贤侄有心了,贤侄有心了。
第二日,王太医如约而至,林如海亲自到府衙外迎接,柳濯清对王太医使了使眼色,王太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林如海、柳濯清陪同王太医寒暄着走进西厢房,王太医给林夫人诊脉,又看了最近吃的药方。
三人到正房客厅落座,林如海令春花去泡好茶给客人,王太医说道:“林大人,尊夫人的病情沉疴,一时恐难治愈,我配个药方,过个三年五载,或可康复也说不定。”
王太医又道:“尊夫人的病乃是气血不足,肺痨成疾,经常卧床,又不能适度活动筋脉,导致心情郁结,长久恐会生疮。”
王太医喝口茶又说道:“应该换到阳光充足,通风通透的房间,注意少放花草盆栽,少点熏香。”
林如海心下诧异,看了看柳濯清,然后应道:“谢谢王太医,如海必谨遵医嘱。”
王太医又和柳濯清叙了会旧,林如海让仆人准备重金礼物等,派人用轿子送王太医回了驿馆。
林如海拍了拍柳濯清的肩膀:“贤侄,姑父应早点听你的建议,你所说和王太医相差无几。如今你说该如何?”
柳濯清说:“姑父让人把朝南的书房改造,我画一张图纸给工匠,也会在现场指导他们如何施工,请姑父放心。只是如今首要把西厢房香薰搬走,并且让丫鬟们天天给姑母按摩全身,不时帮她翻身,万一生褥疮,就麻烦了。”
林如海点头道:“需要什么就尽管让刘管家去买,要银子只管问他要,我会吩咐他的。”
一个月后,雪雁和黛玉在后花园散步。
雪雁笑道:“如今夫人病情有所好转,都能坐起来了,也不怎么咳嗽了。可就放宽心了,柳少爷教的这个太极,我和你练了才这十几、二十日,都感觉气息平稳了很多。”
林黛玉嗔道:“三句话不离柳少爷,你是我的丫头还是他的?”
雪雁笑道:“既是你的也是他的,你们不是一家嘛!嗯?”
林黛玉恼羞道:“哎呀!你这丫头真真是不得了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