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月,黛玉思考的是桂花的诗句,而濯清考虑的是做桂花酒酿圆子。
幸福的生活大抵如此,平平无奇,但到处体现着生活的味道。
由于濯清的功劳,贾敏的身体比原来要好很多,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正因为如此,这个中秋节,林府上下到处洋溢着喜气。
因为过节,黛玉晚饭过后,带着雪雁,在后花园赏月。看到草庐前搭了一个圆形舞台。
只见香菱束着高椎髻,髻下还盘着两髻。
中间是金色的镂空嵌玉华胜。两边插着镂空凤钗。
身穿交领玫红裙,颜色上浓下淡,领子里面内衬为白色,外面绣金色夔龙纹。
绦带和水袖都是白色透明丝绸,长裙下摆和裙边都是紫色,裙上绣有云纹、夔龙纹。
香菱手拿两根雉鸡翎,翩翩起舞。一动一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抬头眉眼含春,转身翎尾摇动,旋转裙摆飞舞。
纸鸢伴奏的古筝曲子,也是由慢到快,默契地配合着香菱的舞步。
黛玉忍不住拍手叫好,笑道:“我说你们几个怎么神秘兮兮的,原来早在为晚上跳舞做准备了。”
香菱边喘边说道:“二爷不让告诉你,说跳这段貂蝉拜月,给你惊喜呢。”
突然,只听到濯清用戏曲独白的腔调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深夜,黛玉翻来覆去睡不着。
雪雁问道:“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黛玉说道:“没事,睡吧。”
不几日,有人送来几株盆景。其中一盆古刺柏特别大气,据说是北宋文人胡瑗的古柏园之物。
黛玉问道:“这盆景好在哪里?”
濯清说道:“这盆景名曰蛟龙穿云,此树以蟠扎为主,辅之以修剪,正所谓云头雨足美人腰也。”
濯清又笑道:“扬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难怪能生出林妹妹这样的标致人物来。”
黛玉啐道:“呸!一本正经的胡说道,不是好人!”
濯清说道:“妹妹平时也可以看些闲书,比如三国演义,梁祝。”
黛玉说道:“三国演义倒是看过,我并不太喜欢。梁祝是什么书,家里未曾见过。”
濯清心想:这民间故事也许还不成书,只是口头传说而已。这情啊爱啊,也没人敢讲给自己家姑娘听。
濯清遂把梁祝的故事娓娓道来,黛玉听了梁祝二人化蝶后,不禁流泪不已。
濯清说道:“上次我弹得曲子化蝶便是高人所作,十相送也是根据这个故事片段改编而来。”
黛玉轻笑道:“既然这个故事这样优美凄婉,不若哥哥根据故事情节,用元曲编写出来。反正你不是最喜欢杜撰的。”
濯清苦笑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
黛玉捂嘴笑道:“这故事有点不可信之处就是,为啥同学三载,梁山伯竟然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莫非梁山伯也是老实人?”
濯清不禁脸一红,倒稍露妩媚之态来,摸摸额头说道:“西晋,都以白为美,男子也多以粉敷面,梁祝二人年龄尚幼,都是长发飘飘,都是衫袍大袖,没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黛玉一本正经说道:“也是,同学半载,我竟也未发现哥哥竟然是女儿身。”
说得雪雁、香菱等丫头都笑了。
濯清只得扯开话题道:“观三国演义,人人都说诸葛孔明,智多近乎妖。我却不以为然,吾独尚司马懿。诸葛丞相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精神可嘉。然上位者事事都管,处处专权。那下属必人浮于事,或无所事事。以至于丞相累死,蜀汉后继无人。”
濯清喝了口茶,又说道:“反观司马懿,提拔重用年轻人,钟会、邓艾、司马师、司马昭都是人中豪杰。谁又能说司马不如诸葛乎?”
濯清调转话题又道:“我观姑父,最近身体大不如前。还望妹妹把我今日之故事,说与他听。姑父前科探花,必能明白你我之良苦用心。”
黛玉心下感动,说道:“原来哥哥看书,才是真正读懂读通了,真大才也!”
濯清摆手谦虚道:“姑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已。我不过旁观者清罢了。”
闲聊一会,黛玉起身告辞,带着雪雁去前面找父亲去了。
转眼到了冬天,黄名盛要离开扬州,回老家看望老母亲。
郑里庵、柳濯清、黄名盛三人约好到天宁寺前酒楼一叙。
郑里庵最近胃不太好,所以柳濯清让小二温上绍兴黄酒,而他与黄名盛则喝扬州名酒,白酒五琼浆。
酒过三巡,黄名盛说道:“湘莲老弟,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今天我们三人也来个煮酒论英雄如何?”
只听他说道:“当今之世家,王公之后皆平庸。冯唐威名在外,然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王子腾籍父兄之名,非英雄也。贾家二公,虚名无实,非英雄也。其他东西南北四王皆动弹不得,而如牛继宗、陈瑞文、马尚、侯孝康几家更是碌碌无为,不足挂齿。我与克柔都只是书生而已。”
只见黄名盛一口闷掉杯中酒,指着濯清朗声道:“今天下英雄,唯柳湘莲一人耳!”
郑里庵笑道:“恭懋,你喝多了。既然你说湘莲乃英雄,那就请他舞剑助酒,岂不快哉?!”
柳濯清也不扭捏,拿起配剑就来到酒楼门前开阔处,略带酒意却脚下不浮。一个剑花,便舞动起来。
且看那公子,那剑法看着柔似舞蹈,却刚猛有力。动作豪不拖泥带水,斩劈带风,击刺迅猛。脚下步伐沉稳,手上快如闪电。
不一会空地上就围起好多人,鼓掌喝彩不断,竟还有人打赏银两,让一边的郑里庵苦笑不得。
随着柳濯清收势结束,抱拳行礼,三人对视一番,不禁哈哈大笑。
三人又回到座位,推杯换盏,黄名盛拿起筷子,敲击酒杯唱到:“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柳濯清则和唱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次日,柳濯清与郑里庵送黄名盛登上船头,三人依依惜别。
黄名盛伤感道:“人生在世,知己一个也难求。我与里庵,濯清心意相通,本应多盘旋几日,怎奈老母体衰多病。这一别不知哪日再相见。”
郑里庵安慰道:“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柳濯清则拿出竹箫,那箫声呜呜低咽,若泣如诉,幽怨缠绵。
船儿渐渐远去。
黄名盛远远似乎听到柳濯清在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