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夫子庙,那是金陵最热闹繁华之处,秦淮河上画舫里是莺歌燕舞,琴声不断。
香菱穿着石榴红绫裙,头上束了垂鬟分肖髻。下面用红头绳扎了几个小辫子。
右边簪着根银色珍珠步摇。左边簪着一朵小红花,右边髻边又簪着一朵小粉花。手里拿着一支蕙兰。
柳濯清头顶束了发,只是用淡蓝绸带扎起,披在后面,并未带冠帽,穿着淡蓝色深衣,绦带下配着一块美玉。
下袍边长度并不拖地,露出牛皮面黑靴子,官靴的样子,底比官靴薄,而靴面却不是官靴的料子。
手里拿着一把三尺青锋剑。
柳濯清问香菱:“你这花从哪里来的?”
香菱笑道:“昨儿我在那边客栈院子里摘的,你这两个月很少陪我玩,我自己个找乐子。我这枝是夫妻蕙。”
香菱又道:“一箭一花为兰,一箭数花为蕙。凡蕙有两枝,上下结花者为兄弟蕙,有并头结花者为夫妻蕙。我这枝并头的,便是夫妻蕙。”
柳濯清笑道:“那不如再去找枝并蒂菱,正好做一对。”
两人就在河边闲逛,却看到河边的荷花开了,可巧正好有朵并蒂莲。
香菱说:“虽然不是并蒂菱,并蒂莲更美。”
两个人衣服一深一浅,身高一高一低,都是俊美人物,走在一起,引得路人个个侧目。
这时一个衣着粉色圆领袍衫,十四五岁样貌的微胖少年,手拿吊玉坠折扇,举止轻浮夸张,后面跟着几个小厮仆人,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连膏粱都算不上,凡三世有三公者才曰膏粱。
那少年看到柳濯清与香菱,顿时呆住了,素日里何曾见过如此不俗之人。
愣神期间,柳濯清和香菱已走过好远。
那少年赶忙对小厮说:“快快拦住那两个美人。”
小厮带着几个健仆冲上去拦住了柳濯清两人。
那小厮叫道:“站住!我们家薛大爷有话问你们!”
那少年正愁没话说,当下灵机一动:“那美。。。少年,你勾引我家丫鬟意欲何为?”
两边路人看到情形不对,纷纷避让,离得远远的。
柳濯清气急而笑道:“这明明是我的丫头,怎么变成你家的了?”
那小厮叫嚣道:“休要狡辩!”对后面仆人说道:“先抓回去慢慢审问拷打,看看是不是还偷了别的什么东西。”
有两个健仆恶狠狠地扑上来,柳濯清把香菱拉到身后靠墙站着。
突然,起脚踢在先冲上来的那个仆人的小腿迎面骨上,只听噢的一声,那仆人抱着小腿倒在地上。
后面那个仆人一愣,柳濯清手里剑鞘一甩,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捂着脸,血从指缝里流出。
在那胖少年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柳濯清伸脚侧踢在那小厮的胸口,小厮扑通甩出去,砸在了后面几个仆人身上,摔倒一片。
胖少年只感觉脖子一凉,那青锋剑已经抵在自己脖子上。
胖少年是个识时务的,赶紧说道:“好汉好汉,英雄,有话好好说,我是紫薇舍人的孙子,内府帑银行商薛家公子薛蟠。”
柳濯清笑道:“原来你就是薛蟠,我们倒是世交。”说着把剑收起来了。
薛蟠惊喜道:“不知兄台是哪个故交好友府上的?”
柳濯清笑道:“我带着女眷,不方便叙谈,今晚我做东,在金陵春酒楼和薛兄弟把酒一叙。”
薛蟠连忙说道:“哎,在金陵地面上,怎么能让哥哥破费,今晚我做东,我一会就去定雅间。”
柳濯清说道:“那好,就咱们两个喝酒,闲杂人等就不要带了。”
柳濯清转身带香菱离开,香菱担心道:“二爷,那些人看起来不像好人,晚上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
柳濯清笑道:“就他们那几号人,我根本没放眼里,我先送你回客栈休息。晚上我去会会他,别担心,我身边几个护卫都是高手,那姓薛的几个都没能察觉。”
这边薛蟠的几个仆人,都龇牙咧嘴的,那小厮捂着胸口说道:“这位少爷动作可真快,我都没反应过来,人都飞出去了。”
薛蟠骂到:“都是废物,他还没动真格的呢。快滚!赶紧定上好包间去,别耽误了我和这公子喝酒。”
金陵春酒楼也是夫子庙老字号,每天生意兴隆,迎来送往。
柳濯清刚进酒楼,就有薛蟠的仆人来带路,进入了桃花源雅间。
薛蟠看到柳濯清,起身笑道:“哎呀,兄弟来了,快请坐。小二!快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柳濯清一拱手,也不谦让,便坐在东边。
薛蟠给柳濯清斟酒,说道:“在下姓薛名蟠,字文龙,还没有请教兄弟姓名。”
柳濯清说道:“我乃北静郡王世子水溶,字濯清,这次来南京有公事,对外宣称姓柳,你就叫我柳濯清好了,还望薛兄弟保密。”
薛蟠恍然道:“诶呀呀,真是故交,我那死鬼老爹过去老跟说四王中,北静郡王为人最厚道,最讲情义。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来来来,今日痛快喝一场,不醉不归。”
两人推杯换盏,聊了聊家中现在情况。
薛蟠说:“我爹死得早,我幸亏挂着皇商名,生意最近几年越发难做,好多处铺子都利润大减。我有一妹妹识字胜我百倍。因今上崇诗尚礼,明年要选才人赞善之职,我妹妹亦在其中。”
又听他说道:“我素闻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二为看望姨妈和舅舅,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
柳濯清说道:“你户部挂名,内帑皇商,怎会生意难做?我想必是手下账房伙计蒙骗你。我这次正好挂名北镇抚司,帮你探查一下,必帮你把蛀虫揪出。”
薛蟠大喜道:“哎呀,水。。。柳大哥真是我的福星,你还住什么客栈,搬到我宅院去住。”
柳濯清说道:“这事你先回去,和你母亲妹妹商量商量,我过段时间要去苏州一趟。”
又说道:“等整治了那些蛀虫,你们再动身去都中不迟,到了都中,我家宅院有好几处,你们一家若无处可去,可住我家宅院。”
薛蟠大笑道:“大哥果然是豪爽之人,来喝酒!小二,喊个唱小曲的来!”
夜深,月已升起,薛蟠已经醉趴在桌上,柳濯清略带醉意,叫来小二结账,便离开了金陵春酒楼。
等薛蟠在自己房间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薛蟠起来洗漱完,便急匆匆来找母亲和妹妹。
一见母亲便说道:“昨儿,我结识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便把昨天与柳濯清结识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妹妹薛宝钗说道:“我素日看账目,都是准的,他们必是在别的地方用了障眼法。”
薛蟠说道:“谁说不是呢,真真是可恶,被我抓到,必扒了他们的皮!”
薛蟠母亲说道:“你说这北静郡王世子,他挂着北镇抚司的官?”
薛蟠拿起一个桃子,咬一口,嘴里含着桃肉道:“嗯嗯,说是什么千户。。。他。。身手不凡,我那几个小厮仆人,连人家衣服边都没碰到。”
薛蟠母亲说道:“既然这样,又是世交,那就请到家里来住,你东边那屋不是空着呢。”
薛宝钗心里想到:这哥哥嘴里神仙般的人物,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