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君是以前赤旗的旗主,我们龙族势力最大的当属四旗,赤旗、金旗、青旗、墨旗。每个旗下曾经都有一位旗主统率海域,后来四旗主被魔君挑唆蛊惑,一时糊涂参与了反天庭,失败之后,才导致了被剔仙籍贬人间种种的事。”
“挑唆?蛊惑?你们可当真会找借口呢。”这个故事沅湘是听过的,但是她自小听闻的版本里龙族可不是受了挑唆和蛊惑。
“明明就是啊!如若不是这样,现如今怎么能轮得到你们屠龙族的人来欺负我们,这跟虎落平阳被犬欺意思一样。”
“你还编不编蚂蚱了。”沅湘止住脚步,低头怒视着那个小黑脸儿。
苏轻缘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讪讪道:“嘿嘿,湘湘姐跟那群人不一样,你是好人。”
沉了一会儿,沅湘又问:“那你们现在怎么都听那个白云卿的?”
“当年被剔仙籍以后,不论是你们屠龙族,还是魔界的白骨,都来敢跟我们造次,四旗君主都死了,群龙无首,大家只能东躲西藏的过生活。后来大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须当有人重振龙族,可选谁做龙王却犯了难,可是大家谁也不服谁,所以就举办了一场群龙斗法。”
“群龙斗法?”
苏轻缘点头道:“那赤樱姐姐的兄长是如今的赤旗旗主,名为赤炎,赤龙擅火,真身乃赤色巨龙,大口一张,方圆数里,皆为火海。”
苏轻缘越说越起劲,继续道:“青旗旗主名为青霄,年少有为,一表人才,青龙擅水,可引江流湖海之水而来,一招万里冰封出神入化。”他顿了一顿,又道:“金旗旗主名为金离,金龙生来力大无穷,可使得山川崩塌,大地震荡。”“还有墨旗,墨旗旗主名为墨滦,墨龙真身乃黑色巨龙,常栖在黑水河之中,最善行兵布阵,迷惑人心。”
苏轻缘道:“他们是不是足够厉害?可他们却全在白大哥面前败下阵来。”
“厉害!”沅湘道。
“哼,那是自然。”苏轻缘骄傲的昂着小脑袋。
“我赞叹我们屠龙族的男儿们当真厉害!!只凭着骁勇的胆魄与谋识竟能与你们这些又喷火又吐水的大龙对阵,还能教你们躲来躲去,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当属我们更胜一筹。”
苏轻缘咬着牙道:“你胡说,分明是你们狡猾,趁龙之危,靠着法器提前埋伏落单的我们!你们人数众多,用尽卑鄙手段,就单说那所谓的狗屁灭龙箭,那箭上还涂了厚厚的毒药,那箭我们只要鳞甲轻微蹭上,就可渗入身体,侵入骨髓,修为浅的,疼也能活活疼死。”
沅湘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苏轻缘道:“我听我爹说的,他早年间与你们的人交过手,险些丧了命。”
沅湘又问:“你是条小青龙,那你是属于青旗了?”
苏情缘道:“我爹是金龙,我也算作金旗里的。”
沅湘疑惑:“金龙怎么生下来一条小青龙呢?”
苏轻缘没了耐心:“我哪里知晓,红色青色金色只是最多的而已,兴许我爷爷是青龙,奶奶是金龙呗。我这不算少见,最少见的是白色。”苏轻缘又继续说:“白色最为罕见,天生修为甚高,亦可喷火布雨,以前龙族尚未没落之时,悟道参禅的神仙多为白龙,就因为他们生来慧根深种,现在不常见了,我也只见过白大哥一人。”
“知不知道。”苏轻缘低声道:“白大哥手里有一柄剑,名为鸿蒙剑。上至九天下至四海多少神仙精灵求之不得,当年白大哥悟道,神游太虚,偶遇此剑,那鸿蒙剑感受到了白大哥的修为与德行竟然自行飞至白大哥手里,甘愿臣服,助他一臂之力。”
“宝剑当配英雄。”苏轻缘不住赞叹。
他越说越起劲儿,继续道:“还有刚刚那个赤樱姐,她曾经和白大哥有过娃娃亲呢。”
“有这等事?你们龙还有娃娃亲?”沅湘倍感意外。
“这有什么稀奇?你们人间很多传统都是跟我们龙学来的,只不过见过我们的人早就死绝了,现在都是些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罢了。你老祖宗还是泥人得时候,我老祖宗都早就在这住了千年万年了。我们兴许是你们的老祖宗呢。知不知道,龙的传人是个什么意思,屠龙族敢跟老祖宗造次,迟早被白大哥灭个精光!”
“老祖宗,你让白大哥给你编吧,我不管了。”沅湘半眯着眼睛,作势要扔手中的枝柳。
“别别别,湘湘姐,我一时说的兴起,口不择言,湘湘姐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哼。”
二人朝着房间走去。
沅湘和苏轻缘回到房间收拾着野草和柳枝,二人坐在椅子上研究着先编什么,苏轻缘双眼发亮,一副极兴奋的模样。
二人编的正起劲儿,外面的门忽然开了,几个碧衣侍女进了屋中,逐一将手中妆奁宝箱放于桌上。
沅湘好奇,放眼去瞧,桌上摆放着干净衣服、八宝珠钗、胭脂水粉、赤金熏香炉,侍女们又将大水桶抬了进来,沅湘缓缓站起身子呆住了。
赤樱自门外进来,凭门道:“男人们未免粗心了些,委屈你了。”
她指了指冒着热气的水桶道:“你先沐浴吧。”说完,她朝着苏轻缘招了招手,苏轻缘手里握着编了一半的蚂蚱嘟着嘴巴坐在椅子上不大情愿。
赤樱走进屋子拉着苏轻缘道:“哎哟,你添什么乱呢,等你湘湘姐姐收拾清爽了再陪你玩儿也不迟,你瞧她衣衫潮湿,这海底湿热,咱们觉得温度适宜,可湘湘姐未必吃的消。日子久了怕是要落下病了。”
苏轻缘回头看了看沅湘,见她模样确实狼狈,挠了挠脑袋被赤樱拉着出了门。
沅湘怔了一会儿,走到木桶旁边,见那水里飘着厚厚的玫瑰花瓣,她垂头看了看木桶,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思绪乱飞:
“让我洗好了,好上路?”她心中想的上路,自然是上的黄泉路。
不管那么许多了,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能舒舒服服的沐浴过了。
待沅湘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月白色单衣,整个人顿觉清爽无比,她赤着脚瘫在床上,忽觉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了许久,沅湘醒来了,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却见得赤樱正在房间里摆弄着桌上的胭脂水粉。赤樱转头见她醒来,浅笑着问道:
“醒了?饿了吗?”
沅湘坐起身子,摇摇头。她想不明白,不是不共戴天的世仇么?何况共戴在一个屋檐下。
这赤樱不仅对自己丝毫敌意都没有,甚至还如此热情关照自己,她有些糊涂了。
赤樱拿起一件藕粉色绣花长裙,在沅湘面前晃了晃:“这件好看极了,你换上试试?”
沅湘起身走到赤樱身旁,望着赤樱道:“我看不必了吧,等我衣裳晾干了我就穿我自己的就好了。”她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感觉很好了,多谢你了。”
赤樱不由分说,纤手已经落在沅湘胸前解着衣衫:“哎呀,你就听我的吧,这一身,保管好看,你这么水灵可爱,适合这些俏皮的颜色。你之前穿的那些红袄什么的,不适合你,过年时候随便穿穿图个喜兴就得了。”
沅湘见推脱不得,只好答应了。
赤樱帮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道:“以后你叫我樱姐就好啦。”
沅湘不解的问:“你不是知道我是屠龙族的人么?为何还要与我姐妹相称!”
赤樱笑道:“你又未曾杀龙,有何不能以姐妹相称?”
“可...”
赤樱道,别“可是了,快换上,让我瞧一瞧。”
待沅湘换好衣衫果真如换了个人,那藕粉色长裙素净中却带着俏皮,着在沅湘身上更衬得她粉面含春。
赤樱又将沅湘按在椅子上,一双秀手挽起沅湘乌黑的长发,为她盘着发髻:“你这么漂亮,不好好打扮打扮当真是可惜了。”
沅湘道:“我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裳。”
“为何?”
沅湘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衫,有些不自在:“这若是和人打斗起来,也太不方便了。”
赤樱噗嗤笑起:“你平日里总是和人打斗么?”
沅湘道:“路见不平,总要管一管嘛,我常喜欢四处游历,就是因为可以惩强扶弱,替天行道!”
赤樱望着沅湘无奈的笑了。
赤樱低下头来拿起一支螺子黛,为沅湘画眉。沅湘仰着脸乖乖的瞧着赤樱,她离自己很近,甚至感觉得到她轻轻的呼吸着,赤樱呼出的热气轻轻柔柔的,惹得她鼻尖痒痒的,赤樱的身上极香,让她想起这味道曾经也在白云卿身上闻见过的。
“你真好看。”沅湘直直的望着赤樱不禁说出了心里话。
赤樱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浮现了浅浅笑意:“哪里好看?”
沅湘轻声道:“哪里都好看。我常听乌石伯伯说,相由心生,所以你一定不是坏人。”
赤樱笑容更甚:“那你也一定不是坏人喽。”
沅湘想了想:“可我是屠龙族的人,你为何这样待我?”
赤樱道:“小圆圆不是也待你不错?”
沅湘点头道:“是不错,所以我才觉得稀奇。我们屠龙族里常常听闻长老谆谆教诲,说毒...”她顿住,又道:“说龙这里坏,那里不好,总是用尽了言语形容。可见了你们二人却觉得不都是如此。想来,人分好坏,龙亦如此。”
赤樱问道:“那少主算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沅湘一双眉头紧蹙,面上变了神情,正为她画眉的赤樱忙说:“不要动。”
沅湘这才略略平静,冷声道:“他当然是坏的。而且是最坏的那个。”
赤樱见沅湘如此愤懑,遂不再追问,轻声道:“好了,好了,画好了,你瞧瞧。”她将镜台移至沅湘面前,得意的望着镜台里的沅湘细细打量:
“当真是个美人儿。”她自妆奁里挑出一枚白玉步摇,轻轻地戴入沅湘云髻中去。又将沅湘拉到床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你别动,就这么坐着,我出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沅湘问道。
赤樱没有回答,朝着沅湘轻笑一下,起身出了屋子。关门之前甚至还不忘嘱咐沅湘道:“莫要动啊,就这么坐在这里。”
沅湘看着紧闭的大门,微微发怔。她竟然有些期待赤樱回来,就这样听话的坐在床边等着她。
门开了,可来人却不是赤樱。沅湘笑着抬头看去,笑容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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