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尘得意一笑,传了沅湘一个咒语。沅湘跟着念叨了几遍记了下来。谢风尘道:“此乃三生诀,你将手抵上她的额头,闭目静心称念这诀,她的前生前世便能在你眼前浮现,若她真是那小龙人的娘亲,你定会看见她与丈夫相处的画面,到时候你瞧瞧,是不是那个大块头,不就知道了。”
沅湘点点头,试探性的问:“能不能借你先练练?”
谢风尘撇了撇嘴,却还是近到沅湘面前。沅湘依照谢风尘指示,闭上眼睛称念咒诀,却过了好半天,眼前一片漆黑。
“不行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风尘哈哈大笑:“忘了和你说,这天下间只有我一人,你是看不到的。”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沅湘皱眉问道。
谢风尘悠悠笑着:“俗人一个。”
“你...”沅湘打量着谢风尘。
“你傻啊?有三生诀,自然也有防窥诀喽,我不过是心中默念防窥诀而已。”
“防窥诀?还有这等好玩的,你不如一齐教了我吧。”
谢风尘微微笑着答应了,却随意编了句咒诀。
“你来试试,看看灵不灵?”沅湘将谢风尘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双眼默念了那个绕口的咒诀。
谢风尘耐不住好奇,心道瞧瞧你前世是个什么变得,念起了三生诀,一脸坏笑。
这一看,心却惊了。再也笑不出来,放不下手。
过了好久,沅湘感觉额头上谢风尘得手越来越冷。
她想睁开眼瞧瞧,却被谢风尘喝住:“不要!不要睁眼。”
沅湘心里一揪跟着紧张起来:“怎么的?”
她感觉谢风尘将手缓缓的离开了自己的额头,听见他吸了吸鼻子。
沅湘睁开乌溜溜的双眸凝眉打量着面前的谢风尘,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那个平日里目空一切,即便山河倒流,万物崩塌,都掀不起他心内半分涟漪的人,今日竟然张皇失措了。
谢风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沅湘继续追问。
谢风尘慌乱应和着:“没..什么都没看到。”
谢风尘回过身,用双手撑着,往门口一点点挪。“我先走了。”可到了门口,他却静止住了,只将纤长的手轻轻放在门上,却没有推开。
“到底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我前世是个什么?让你如此惊慌?”
谢风尘背对着沅湘,忽而朗声笑了起来,再回首又是那个带着坏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教坏了徒弟饿死师父。你学的很好,我什么都没见到。”
他朝着沅湘招了招手:
“你来。”
沅湘愣在原地,谢风尘的阴晴不定让她捉摸不透。谢风尘见她不过来,心中一急,探出身子要朝着沅湘挪过来,却踉跄栽倒在地上。“该死。”他低声咒骂道。
沅湘见状朝谢风尘跑去,却听得他咬牙道:“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
他凭着双手借力,费了番力气从新立起身子,这才见着他下颚沾染着细小沙石,他顾不得拭去,朝着沅湘一点点挪来,到她面前,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他抬起头,朝着沅湘招招手,示意她蹲下来。
沅湘蹲下来好奇的望着谢风尘手中的布包,谢风尘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布展开,一支碧玉簪露了出来,簪头雕刻一条细长鲤鱼,宝玉光华绚烂,鱼儿活灵活现。
谢风尘纤长的手指轻轻捏起玉簪,插到她发髻之中,
沅湘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呆呆看着谢风尘:“这是做什么?”
谢风尘道:“别动,让我瞧瞧。”
沅湘歪着头问:“好看不?”
谢风尘浅笑着点头:“不错。”
沅湘哪里知晓,玉钗戴在发丝上的那一刻,那鱼儿就像是找到了它的主人,随之摆动了几下,闪烁着绚烂的光华。谢风尘深吸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
沅湘欲抬手取下玉钗,手却被谢风尘按住了:“不取了,今后就戴着吧。”
“送予我了?这怎么行,虽然我不通晓鉴别玉器,可我也瞧得出此物定是贵重之物。”
“别取。”谢风尘凝视着沅湘低声说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探出手,纤长的手指极为轻地抚摸着沅湘头上的玉钗,他的双眸再也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徒留了满腔凄怆。
沅湘道:“无功不受禄这道理我是懂的,我不能平白接受你这般贵重的东西。”她取下玉簪,用布包好,递给谢风尘,谢风尘眉间微皱:“不喜欢就扔了,我谢风尘决定给出去的东西,断不会再要了。”
“你...”沅湘一时语结。
她摸了摸腰间荷包,:“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之物,就有些散碎银两,可这点也不够与你这玉簪交换的,我实在不能平白无故收你这簪子。”她将布包放在谢风尘身边,谢风尘的肩膀微微颤动,须臾又云淡风轻的悠悠笑起,他四顾望了望屋子:“你安心,不白给你,我是想在你这住些日子。”
“怎么你刚刚说要走,这会又要住了?”沅湘将信将疑。
谢风尘慢悠悠地说:“我也想不出要去上哪里,瞧着你这不错,就让我借住吧。我要求也不多,管我个三餐果腹,屋棚挡风就够了。”他顿了一顿,勾起薄薄的唇,笑道:“当然,最好是要顿顿有肉吃,有酒喝。”他拿起布包:“我谢风尘向来不喜欠别人的人情。这个,你拿着。”
沅湘这才接下: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东西么?为何这钗做成那个样式,你还收着?”沅湘试探地问。
“以前不喜,是怕想起。”他顿了一顿,望着沅湘,漾出了极为温柔的浅笑:“现在不怕了。今后,都不怕了。”
“这倒怪了,你与我说说,怎么一会儿怕了一会儿又不怕了?”沅湘笑道。
谢风尘也笑了,这份笑里却带着苦涩和心酸。
谢风尘从这日开始,就赖在这木屋不走了。
自谢风尘来了以后,他一日三餐顿顿要吃肉,餐餐要饮酒。变着花样的点餐,沅湘的钱袋子越来越空了。
这日沅湘下了山朝着山下的集市走去,那集市离得很远,需得早早出行,沅湘一路轻功疾走,不敢耽误。
“养了个爷爷。”沅湘无奈地自己嘟囔着。
废了一番功夫,沅湘这才来到市集,那酒馆的老板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大叔,粗糙的面上蓄着络腮胡子,人又高又壮,不像个酿酒师傅却倒像个屠户,谢风尘点名就爱喝他家的酒,就因为他家的酒够烈。沅湘来得多了也渐渐跟这大叔熟识了。这日她站在门前,正翻着自己腰间荷包,却只翻出了一个铜板。那酒家老板见着沅湘,离着老远就跟她打招呼:“小丫头,买酒吗?”
沅湘站在原地朝着老板尴尬的摆了摆手,调转头去了个小巷,那小巷子里是个死胡同,偏僻得很。沅湘自脖颈上摸出了一枚玲珑白玉坠子来。那坠子白玉所铸,小巧玲珑,上面篆刻着一个湘字。此坠子屠龙族中人手一枚,虽不值钱,但却为屠龙族人的身份标识,在外行走,遇上自家族人,常以坠为凭。
沅湘摩挲着手里的玉坠,有些犹豫,心中暗暗想到:“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乌石伯伯,浑身最值钱的恐怕也就是这个坠子了,若是当了也能换些银两维持度日,可若当了之后,将来万一被族人发现,岂不徒生事端?”沅湘举着手中的坠子思来想去正入神。
却有个旋风一样的身影从沅湘身边掠过,待到沅湘反应过来,手中早已空空。
沅湘喝了一声:“小贼!哪里跑!”就纵身追去。
那旋风一样的影子跑得极快,沅湘轻功不错,紧追其后,集市里人头涌动,这二人一前一后的疾步疯跑,闹得集市人仰马翻,鸡鸣狗跳。
沅湘一路紧追,跟着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去,那小巷偏僻得很,只堆放了些杂草枯枝。
沅湘喘着粗气对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那身影朗声道:“小贼!你还...还我坠子!”
那人回过身来,是个一身粗布短打装扮的男子,那男子浓眉大眼,皮肤略黑,正拿着沅湘的坠子细细观瞧。
沅湘纵身上前要去抢,男子闪身避过,教沅湘扑了个空,沅湘不由心叹此人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她眼眸流转,抬起手腕铃声乍现,小小的铃铛似有剑气,立时搅的那男子头痛欲裂。他扶住额头道:“有话好说,我们自己人,我也是屠龙族的兄弟。”
沅湘一怔,止住了铃声:“什么?”
那男子揉了揉脑袋,缓了半晌才道:
“我也是屠龙族人,我在那山中瞧见了梅花印记,以为这里有我们的人,守了不少日子,方才见你从那山上下来,一路跟你至此地,但我见你步履匆匆,脚下生风,估计你身上是有功夫的。就想试试姑娘。”他打量着沅湘,有些诧异:“你果然会功夫?屠龙族的女娃竟然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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